小薛氏雖覺得王家行事不妥,但聽到薛氏句句都踩到長房頭上,也不太穩當。更何況,有女孩兒的人家,誰不是這麼做的呢?她們一心想讓女兒秦錦儀在外人面前露臉,顯露才貌,不也是為了相同的目的?薛氏言談沒點顧忌,也變相嘲諷了自家,叫女兒聽見了,有什麼意思?
小薛氏連忙轉移了話題:“遼王府大公子那位嫡長子,就是住在清風館裡的趙家哥兒。如今夫人要將他挪到燕歸來去了,聽說要把正屋收拾出來。趙家哥兒是宗室,身份貴重,我們遜哥兒沒法與他相比,這屋子也爭不得。只是遜哥兒明年要搬出去,又該住在哪裡呢?”
說起這事兒,薛氏就忍不住抱怨兒媳了:“早知道去年你就該叫人把燕歸來的正屋收拾出來了。若是我們先開了口,長房再不要臉,也不會把咱們家孩子的屋子給外人住。偏先前你一直拿不定主意,總說遜哥兒還小,明年才搬,不用著急。結果如今屋子給人佔了,遜哥兒要搬過去,無論是住哪個院子,都是住偏廂,有什麼意思?人多了又擠得慌。若說不肯讓出燕歸來的正屋,一來長房不肯答應,二來也要得罪人。那趙家哥兒怎麼說也是宗室,他老子聽說還很有可能要過繼給皇上做太子,我們雖說是國舅家,也要給未來的太子一點面子的。”
她唉聲嘆氣:“真叫人為難呀,可再為難,有些事也不能不做。”
小薛氏淡笑著低頭不語,彷彿在慚愧,秦錦儀卻在心中為母親打抱不平。小薛氏早就在為秦遜搬入燕歸來的事做準備了,不過準備的不是正屋,而是廂房。燕歸來的正屋,原是給長房秦叔濤的嫡子秦端準備的,不過秦端年紀還小,還得等上好幾年才會搬進去呢,屋子就空在那裡了。秦遜論身份,本來就該住進廂房去的。可薛氏與秦伯複母子二人先是一心圖謀清風館,想叫秦遜住進去,後來事情不成了,又跟長房吵著要燕歸來的正屋。姚氏當家,只在嘴上說得好聽,半點不肯退讓,事情才拖延下來。如今承恩侯夫人要讓趙陌住進燕歸來的正屋,不過是提前徵用了秦端的屋子罷了,橫豎趙陌也住不了幾年。祖母薛氏要後悔,也該先反省自己,怎的反說是兒媳的不是?
秦錦儀忍不住道:“事情已然如此,還是讓遜哥兒搬進燕歸來的廂房去吧。再怎麼著,也不能跟宗室子弟搶屋子吧?若祖母實在捨不得讓遜哥兒受這個委屈,也可以叫他留在福貴居裡住著,豈不是更便宜?”
薛氏又不幹了:“那怎麼行?遜哥兒是秦家的子嗣。秦家其他男孩兒該有的,他也要有,一樣都不能少!”頓了頓,她笑道,“其實,遜哥兒住進燕歸來的廂房,也不是壞事。至少他離趙家哥兒近了,往後可以多親近親近。那可是宗室子弟,身份貴重,他老子還是未來的太子。若能攀上他,遜哥兒日後還擔心會沒有前程麼?”
說到這裡,薛氏不由得看了大孫女一眼,上上下下打量幾遍,直把秦錦儀看得臊了,才笑著說:“咱們儀姐兒這般好相貌,既有家世出身,又知書達禮,就算是配宗室子弟,也配得了。趙家哥兒住進燕歸來,離咱們二房這樣近,真真是老天爺給咱們的大好機緣!趕明兒咱們趕緊給遜哥兒收拾屋子,儀姐兒就藉口說關心弟弟,常往燕歸來去。這一來二去的,見得多,自然就混熟了。過得兩三年要議婚,豈不是現成的好姻緣?咱們到時候跟符老姨娘說一聲,讓她在太後、太妃們面前求一求,把賜婚的旨意求下來,事情就成了!等趙家哥兒的老子做了太子,咱們儀姐兒可就是太孫妃了,將來咱們才是正經國丈家呢!長房的女孩兒年紀都太小了,趕不上這個巧宗兒,正該咱們二房得這個好處!”
小薛氏忙道:“太太,儀姐兒在跟前呢,您說的都是些什麼呀?”
薛氏不以為意:“這有什麼?她不是小孩子了,過幾年就要嫁人。既是她自個兒的親事,也該叫她心裡有個數。”
秦錦儀早已臊了,也顧不上提繪春的事,漲紅著臉起身說:“祖母說什麼呢?”羞得轉身跑了。
回到桃花軒她自個兒的屋子裡,秦錦儀還臊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想起自己沒來得及說繪春的事,心下懊惱。但她想要回頭再跟母親提這事兒,又怕祖母仍在,又拿趙陌的事說嘴,她猶豫再三,還是忍住了,命人拿琴出來,心不在焉地練著。
畫樓深知她的心事,小聲安慰她道:“姑娘別擔心,太太不過就是隨口說說罷了。趙家哥兒能不能做太孫,還早著呢。他如今也是寄住在咱們府裡,說是身份尊貴,卻半點看不出貴氣來。姑娘真要嫁,也該是嫁給許家哥兒那樣的翩翩公子,趙家哥兒算什麼呢?”
秦錦儀嗔了她一眼:“少胡說了!我要練琴,你還不快出去?!”
畫樓笑著走了,秦錦儀對著琴,卻無論如何也靜不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