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嬤嬤頓了一頓,接過了小包袱,笑著說:“奶奶放心,舅爺在外頭好著呢。只是如今風聲正緊,舅爺不好與你相見,奶奶要明白才是。”
何氏眼圈又紅了:“我明白。只要他能平安,我也就放心了,見不見面,倒在其次。我只盼著哥哥不要怪我出賣了他才好……”
金嬤嬤笑笑,告退出來,到了門外沒人看見的地方時,卻把那小包袱開啟些許瞥了一眼,對比自己虧掉的錢財數量,心中暗喜,忙將它往自個兒的包袱裡一塞,左右看看,就轉身而去了。
金嬤嬤走後,秦家二房的男女僕婦也經歷了一場清洗。秦泰生踢走了被何氏任命的管家,重掌大權。何氏的心腹死忠都被趕走了,曾經被何氏丟在米脂老宅的丫頭婆子們,也陸陸續續被遣散。連銀珮這樣的大丫頭,都沒選擇留下來。倒是金環,因是賣了死契的,沒有離開。雖然秦家人無心與她計較,但她卻彷彿對何氏忠心耿耿,堅持要跟在何氏身邊,隨她到庵裡去,直到她生下孩子為止。
如今金嬤嬤已走,嫣紅送官法辦,何氏身邊就只有金環一個人侍候了。按理說,何氏應該很高興有這麼一個忠婢才是。可她看著金環陰沉的臉,卻總有些不祥的預感。她當初能成功逃脫,金環是立了大功的。若沒有金環報信,她也不可能順利逃回大同。可她為了自己能成功脫身,把金環丟下了,反而帶上了嫣紅。在她看來,嫣紅知道太多秘事,不能丟下。可是在金環看來,這卻與背叛無異。何氏怎能相信,受到背叛的金環,依然會對她忠心不改呢?
她反而覺得,金環這是在伺機報複呢!
可惜,就算她有再多的懷疑,金環也成功得到了男主人的信任,牢牢地霸佔住了何氏身邊第一人的位子。別說留在她身邊侍候了,連她去了庵裡後,一應生活起居、衣食用度,也都是金環掌管。隨行的兩個婆子都要聽金環之命行事。何氏想要在生完孩子前擺脫金環,是不可能的。
轉眼就到了她要離開秦家的日子。何氏哭了半日,也沒能爭取到再見女兒一面的機會。章姐兒依舊被關在西廂房裡禁足,每日除了抄書練字,連門都不能出。無論她如何哭鬧,秦安都沒有心軟的意思。
如今秦家上下被秦泰生梳理過,誰敢大膽地違抗主人的命令?更何況,因著何氏大鬧過一回,章姐兒要回臨縣陳家的訊息已經傳開了。家下人等知道章姐兒這個曾經的大小姐沒有前程,誰還會替她出頭?
一大早,秦老先生就帶著孫女秦含真與孫子梓哥兒出門去玩耍了。牛氏在家幫著小兒子料理些家務。吳少英另有事情要忙。他自來了大同城,每日都有事可做,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秦老先生沒有多管,只帶了虎勇與渾哥兒隨行。
大同城十分繁華,比米脂縣城要熱鬧多了。秦含真瞧著新鮮,梓哥兒也是左顧右盼的,興奮得很。他平日也少有出門玩耍的機會。
祖父秦老先生十分慈愛,兩個孩子想要看什麼,秦老先生都依著他們。想吃什麼本地小吃,或者買些有趣的小玩意兒,也由得他們高興。梓哥兒很快就忘掉了一切煩惱,只顧著吃和玩了。小孩子都是貪新鮮的,平日裡何氏管他管得嚴,卻對章姐兒十分寵愛。他只能看著姐姐吃喝玩樂,心裡十分羨慕,如今可算有機會親自嘗試一把了。
祖孫一行人逛了半日,都覺得有些累。難得出來一趟,秦老先生決定就在外頭吃午飯。虎勇對大同城頗熟悉,就領著他們來到一家小有名氣的酒樓,上了二樓雅間,要些本地特色菜來吃。
梓哥兒累了,進了雅間,就癱坐在長椅上。秦老先生笑呵呵地把才買的小玩意兒放在桌面上,逗著孫子玩。秦含真好奇地來到窗邊,踩著椅子站高了,趴著窗臺往下看街景。誰知他們要的這個雅間位置不好,卻是對著後巷的,下頭沒什麼人。秦含真心裡有些失望。
她正要跳下來,卻看到一個人影在後巷裡閃了一閃,很快被人撞到牆根下,後者揪住那人的領口,似乎說了些威脅的話,就一拳擊中了對方的腹部。
秦含真小聲叫了一下,揍人的人似乎聽見了,循聲抬頭望上來。秦含真不由得一呆。
這不是……那天進城的時候遇到的,被關在馬車裡,雙手戴上了鐐銬的少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