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不屑地笑笑:“老爺不許又如何?這個家以後還不是二爺二奶奶當家?你看清楚自己的主子是誰,再想要不要在姐兒跟前胡說吧!”她水蛇腰一扭,轉身掀了門簾出去了。
張媽被嚇得臉色發白,渾身顫抖,抖了半日,才悲憤出聲:“老天爺怎麼就不開開眼?這還有天理麼?!”說完就忍不住哭了起來。
秦含真在旁看得分明,眉頭皺得死緊。如果翠兒說的話都是真的,那情況可比她想象的還要嚴峻。
翠兒出了大房的東廂,就立刻收斂了那張牙舞爪的模樣,小心地朝正屋方向看了一眼,見沒有動靜,就確信自己方才說的話沒有讓正屋裡的人聽見。她嘴邊揚起一個得意的笑,三步並作兩步,迅速穿過整個院子,進了西廂房的南屋。
南屋裡住的正是二奶奶何氏。她正半躺在炕上,背後靠著引枕,炕幾上燃著薰香,一個丫頭拿著美人拳替她輕輕敲打著雙腿。炕尾坐著個穿青色比甲的僕婦,二十多歲年紀,長著吊梢眉尖下巴,壓低了聲音與何氏說著話,見翠兒進門,才住了嘴。
翠兒滿臉堆笑地上前行了個禮:“二奶奶,您吩咐的事,小的都辦好了。張媽那老貨定被嚇唬得以後再不敢胡說八道的。”
何氏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做得好,辛苦了。”她看了那穿著青色比甲的僕婦一眼,後者立刻從袖裡掏出個綠綢面的荷包,扔給了翠兒。
翠兒慌忙接住荷包,到手一掂,就知道裡頭的銀錁子份量比先前得的更重,只怕足有四兩,她忍不住露出了喜色,忙不疊向何氏彎腰作揖:“謝二奶奶賞,謝二奶奶賞!”謝完了,又有些猶豫:“二奶奶,不知……小的先前說的事兒……”
何氏淡淡一笑:“放心,我都記著呢。只是……眼下家裡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時候提不合適。不過你放心,我心裡都有數的。”
翠兒大喜,再次彎下腰去:“謝二奶奶!”
何氏又瞥了那僕婦一眼,後者便笑著上前拉住翠兒的手道:“姑娘的事,我們奶奶從沒忘過,姑娘只管放心就是。只是……我們奶奶吩咐的差事,姑娘也得辦好才行。姑娘成天到我們西廂來,固然是一片誠心,可上頭還有老爺太太,看著未免會多想。姑娘有空,不妨多到二姐兒面前說說我們奶奶的好話,省得張媽那個老貨又在二姐兒跟前挑撥。”
翠兒愣了愣,她以為那不過是一錘子的買賣,難道還要不停到桑姐兒跟前晃麼?雖說是二奶奶何氏吩咐的差事,可她來西廂少了,賞錢自然也就少了,她覺得自己吃了虧。
她只能吞吞吐吐地對那僕婦說:“泰生嫂子,我……我是情願在二奶奶跟前侍候的。桑姐兒那裡有張媽在,她素來看我不順眼……”
僕婦板起了臉:“張媽看你不順眼又如何?你還是大房的丫頭,你去侍候二姐兒是應當應份的,她還能趕你不成?”接著又緩和了表情,“我們奶奶是看重你,才叫你去辦這事兒。你若實在辦不了,那也罷了,我們奶奶再尋旁人去。”
那她不是失寵了?翠兒連忙道:“不不不,我能辦,我能辦的!”
她再三保證自己能辦好何氏吩咐的差事,諂媚地拿著那個荷包出了西廂南屋的門。她一走,屋裡所有人的笑臉都耷拉下來了。
何氏輕蔑地哼了一聲:“這種丫頭……給我提鞋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