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然以為霍驥沒發現自己,悄悄退後一步隱沒在人群中。
“辦案?怎麼聽起來更像屈打成招、草菅人命?”霍驥冷嘲熱諷。
“你到底是誰?”
他沒回答,大步走向衙門口,朝欣然走去,他的身高驚人、氣勢驚人,連似笑非笑的表情都會讓不由自主想要退開三大步。
轉眼,欣然身邊的百姓全都退開,只留下她,顯目的站在人群之外。
“玉華公主在此。”冷不防地,霍驥揚聲一喊。
衙役們面面相覷,縣太爺更是聞風下堂奔到門前,他眼底帶著懷疑。
但欣然氣度十足,舉手投足確實不像普通女子,縣太爺正想開口求證,欣然已示意玉屏將自己的寶印呈上。
縣太爺看一眼,嚇得雙膝落地,磕頭不止。
霍驥向欣然伸出手臂,她猶豫片刻,將手搭上。
兩人雙雙進入公堂,霍驥本想讓她坐到縣太爺位置,但她搖搖頭,霍驥便當仁不讓坐上那個位置。
“師爺,把此案複述一回。”霍驥下令。
怎麼好端端地來了個公主?師爺與縣太爺對視一眼,誰也不曉得發生什麼事,不過師爺還是把訴狀遞給公主,再講解一次案情。
“被告巫鎮東是本地秀才,然兩袖清風、家徒四壁,生活無以為繼。數日前鄰居吳易發現丟失一隻荷包,裡頭有五十兩,遍尋不著,有人道親眼見巫鎮東曾悄悄潛入吳家。
“吳易報官,縣太爺親自帶人查案,在巫家找到吳易的荷包,罪證確鑿,無奈巫鎮東不認罪,青天大老爺只好命人打他板子。”
欣然想翻白眼,這樣子判案都能叫做青天大老爺?是青天大老爺太好當,還是師爺諂媚過度?
師爺見霍驥不說話,連忙把荷包送上。“此為呈堂證物。”
他看一眼跪在堂下的吳易,再看看荷包,問:“吳易家中以什麼為生?”
“回大爺,小的以磨刀為業。”
“一月收入多少?”
“約七、八百文,好的時候能夠收到近一兩銀子。”他昂首挺胸,臉帶傲氣。
現在的長工,一日工資約十五到二十文,看天吃飯的農人就更差了,還有不少人一輩子沒見過銀錠長什麼模樣,比起他們,吳易確實有驕傲本錢。
“這荷包是誰給你做的?”
“是我妻子,妻子手藝好,繡出來的物什,許多布莊都搶著要。”
“想來,你家收入不差,怎麼穿著麻布衣?就算不穿綢緞,好歹也穿穿棉衣。”
“衣服不過用來蔽體,我們又不是高門大戶,幹麼講究那個派頭?我與妻子儉省習慣,把賺的錢一點一點攢起來,這不,辛辛苦苦攢下五十兩本打算到鄉下買十畝田租給農人耕作,每年賺點糧米稻穀貼補家用,哪想碰上這個黑心肝的,竟不聲不響偷走我們的銀子。
“巫鎮東,那可是我們的血汗錢,虧你還讀過書,難怪都說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皆是讀書人……”
吳易洋洋灑灑說上一大篇,說得縣太爺接連點頭,撫著一把山羊鬍子,笑彎了眼睛。
霍驥抿唇,這話說得滴水不漏讓人尋不著破綻,可便是如此才更教人疑心,一個磨刀匠進了公堂非但不緊張畏縮,還振振有詞?連仗義每多屠狗輩這種話都說得出來,不簡單哪。
他本想指控吳易磨刀為業,身邊怎麼會有五十兩,可他說了收入、說妻子手藝,又說自己摳門,好不容易積攢五十兩,這話尋不出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