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好不容易繞過這些貓貓狗狗進去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慘景。至此他才確定了,貓狗們確實在被人虐待,這個世界上除了他這種好心喂養它們的人以外,有對他們冷漠的人,但這種人也好過那些虐待動物者。”
“他的仇恨幾乎燃燒了他的理智,就由此之後,少年幹脆買了一堆幹糧然後駐紮在了小巷的一塊幹淨地方,開始蹲守,想要替他照顧的動物們複仇。”
故事講到這裡,花梨又突然問水野澤美道:“你覺得他的仇恨夠大嗎?”
水野想了想,還是搖搖頭道:“只是散養的流浪貓狗,和家貓家犬的感覺也是不一樣的吧。真的說是氣憤,不如說在氣這世界上居然還會有這樣不善待生命的人。”
“但是如果少年就是把他們當作自己的家人了呢?”花梨反問道,然後繼續把故事中出現的男孩形象圓滿起來。
“故事裡的少年出生比較富裕的家庭,但他的父母在事故中死去了。雖然得到了一筆不菲的賠償,就算是一直混吃等死到40歲也不用擔心,但是父母的離去是金錢所不能替代的。”
“他變得自閉,變得厭學,唯獨從流浪貓流浪狗這裡找到了一點慰籍。他和它們一樣,都在這世界上漂泊,少年覺得他們是最相像的。而且貓貓狗狗的存在也不像那些覬覦他家産的親戚。舒適,是他在餵貓餵狗時唯一的感觸。”
花梨已經打包好了今天下午的插花作品,這時外面的路燈也亮了起來,孤零零地駐守在路邊,她輕嘆一聲:“所以,虐待貓狗的人就是又一次想把他和家人分開的家夥。當年的天災他不能有怨恨,但是現在的人禍卻能複仇。”
春川花梨溫和地看著水野,視線落在對方掙紮的眸子上:“有時候,將人推向萬劫不複之地的正是人禍,人的怨恨導致慘劇,然後再産生新的怨恨,令人無奈的常理就是這樣無休止的輪回的。”
“人們常常勸解遭遇苦難的人們放下仇恨,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迎來更美好的人生,複仇就是搭上自己,且走上這條路就永遠不會再獲得快樂了。”
花梨暗中觀察了一下她的臉色,勸慰道:“當然,說的容易做到難,最重要的還是別丟掉作為人的人性,並且複仇了的話就要有充足的心理準備,直面今後將到來的苦難。”
“……”水野澤美沉默不語,茶杯中的茶水早已涼透,現在已經有薄薄一層皮漂浮在了深紅色的茶水上。
最後,才緩緩啟唇:“那……那個男孩最後成功了嗎?他又付出了什麼代價呢?”
“嘛……”花梨眼含深意地看著她,笑了一下,“你說呢?”
水野澤美瞬間渾身僵硬,然後神色萎靡下來。
一個美麗成熟的女人,在這一刻像是老了十多歲,剛才一直挺直的脊背也彎了一點。她眼神複雜地看著面前的花店小店主,猜測對方對自己的事情到底知道多少。
不過看來看去,那高深莫測的感覺又消失了,只餘下了溫柔關切,但只有水野自己知道,聽到那些話之後她內心的波動有多麼劇烈,幾乎連手上的茶杯都要拿不住。
從幾個月前她第一次結識春川花梨開始,她的形象就一直是溫和如水的。只要不太過分,不管買花的顧客有多麼挑剔,她也能帶著暖洋洋的微笑在一旁等候。
她的插花技藝更是一絕,就像是剛剛那個被她包裝起來的作品,連水野這種對插花不怎麼瞭解的人都可以從那伸展的花枝上感受到淡淡的雀躍與溫馨。
她還從來不知道這位花店的店主有這樣的本事,那種外放的氣勢,她只在那些來醫院住院的上位者身上見過。
她為了引得小泉光來到這家店,而將春川小姐的資訊告知他引起他的注意,這個舉動,到底是好還是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