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訕笑起來。他對狛枝懷有警惕,卻也覺得無法放任不管,他在和狛枝的幾次對話中得到了一些……資訊,他說自己和他很像,他下意識予以了否定,但此時此刻,他卻覺得很有所共感。
……這種……完全半死不活的淩遲感……
“…………啊哈哈哈哈哈,可真丟人啊~!”
沉默半晌的狛枝突然笑了起來,他陡然抱住滿是繃帶的雙臂,嘲笑自己的、以誇張的語調詠嘆般地說道:“像我這種人渣,大言不慚說自己是什麼‘希望’哈哈哈~可真是惡心透過這種令人作嘔的臺詞啊!怎麼辦呢,怎麼想也只有‘哈哈哈’傻笑著矇混過去——”
“……”
他的神情猝然斂住了。
不言不語將他一路推來的雙馬尾少女站在他身邊,她盯著已經關閉的筆記本螢幕,像座木雕泥塑的像。
……她不是在看。
——她是明白了。
腦海中的念頭讓狛枝指尖遽然麻木起來,少年一根根蜷起手指,扯動傷口的巨痛也似乎遺忘了般,他陷在鐵制灰黑的輪椅中,幾乎是一瞬間在內心勾勒出平常好奇的模樣,他笑著心想,怎麼可能呢,這世上不存在那樣的人,這種自以為是的想法既不是客觀,也並非事實嘛。……不一直都是這樣嗎?
白蘋果盯著螢幕。漆黑的眼中倒映出漆黑的像。
「大風從東吹到西,從北刮到南,無視黑夜和黎明。你所說的曙光究竟是什麼意思?」
她似乎聽見有人在說話,來自那個傲慢而狂熱的少年,他說著這句,就像她與他的中二文青病都沒好一樣。
幸運與不幸交替。無限。希望。
有個腦子有坑的混蛋在冰冷的海風裡站了一宿,最後指著不斷破碎的黎明和往高空升起的太陽告訴她,那是希望。
那人大約是個不說謊話的王八蛋騙子,到處虛假安利自個教派就算了,他倒騙起自己來把所有人都唬住了,她莫名其妙吃了半口,還在一五一十數瑣屑的時候,這個遞東西的混賬直接撒手不理了。
腦中掠過那雙灰綠的、什麼也看不清的眼。她似乎嘗到了從海的那邊而來、鹹的發苦的風。
一個人死去太孤獨了。人關懷死去在變成‘重要’的那一瞬間或許也就能夠滿足了。
……媽的。
他媽的。
成倍的狂躁升起來了,比第三場學級裁判更甚,偏離她最近的左右田打了個寒戰,瑟瑟發抖道:“……右、右代宮……你幹嘛生氣成這樣啊?”
白蘋果漠然心想,對哦,她幹嘛氣成這樣哦?
“砰”的聲,空花瓶被一腳踢成齏粉。
“啪”的聲,木欄杆被劈成兩截。
“轟”的聲,木牆多出個圓形小窗。
“叭”的聲,筆記本被劈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