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蘋果垂下眼。
……第一次覺得狛枝這樣不客氣說出來太好了。
或許因為那該死的病才好,因為腦子糊的太久了不知道怎麼再運轉,她現在可能頭昏腦脹的厲害,以致於連話都懶得說了。
被繃帶裹住的手緊攥著衣擺。
罪木像是喉嚨被扼住了,發出用力喘氣的聲音:“呼呼……呼呼呼呼……連右代宮同學,也不相信我嗎?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嗎?”
她慢慢低下頭,手中的衣擺已經被抓的變了形,罪木卻渾然不知,而是更用力了幾分:“我不是犯人……我不是犯人不是犯人不是犯人啊!你們有證據嗎?有證據證明我是兇手嗎?說到底會議室的話誰都可以做吧!即便那時候九頭龍同學沒來日向同學出去了,已經痊癒的右、右代宮也可以啊!不是我啊?不是我啊你們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我啊?!”
白蘋果不發一言,日向卻有些難受地扭過了腦袋:“夠了罪木……”
“還要垂死掙紮嗎?樣子可真難看啊。”狛枝嘆了口氣,“雖然說出來很麻煩……但就像右代宮同學幫我做出不在場證明一樣,在屍體發現通知響起前,她確實是一直跟我在一起的哦。即便關於絕望病的所有事情我都不記得了,有些事還是迷迷糊糊的窺視到了,比如說,每晚罪木同學你看我的表情……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麼,絕對不能被原諒啊……”
罪木突然歇斯底裡起來:“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啊!為什麼不肯原諒我原諒我原諒我原諒我呢!?為什麼總是隻有我一個人被討厭!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啊?總是這樣總是這樣總是這樣!為什麼總是第一個欺負我!!??”
她崩潰一樣大哭起來,周遭的景物沒有一項映在她的眼中,白蘋果在旁邊冷漠看著,看著罪木誇張地大哭,誇張地撕扯著頭發,說出極力狡辯的臺詞又被日向辯的體無完膚,然後狂態慢慢沉下,一言不發。
……有股煩躁盤旋在自己的心頭。
罪木蜜柑笑了。
昔日愁苦的眉驟然舒展,藕荷色的眼睛眯了起來,唯唯諾諾的膽怯懦弱陡然消失,她蜜蜜地笑了起來,彷彿聽到的不是將自己定為兇手的話,而是情人的蜜語:“嘿嘿……嗚呼呼呼呼呼……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白蘋果看著罪木,後者的眼神並沒有聚焦到她身上,神經質地笑著。右側的狛枝有些苦惱地扶住額頭:“站在我們面前的,已經不是那個「超高校級的保健委員」,罪木蜜柑了。恐怕要說的話,她應該是……「超高校級的絕望」吧!”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是得了那個吧?「絕望病.」。與我們不同……是名副其實的……陷入絕望了呢。”
日向像是明白什麼一樣恍然大悟。狛枝低下眼,再慢慢看過去時,灰綠的眼中有料峭的冷光:“為了絕望而不是希望去殺人這種事……無法原諒。絕對無法被饒恕!”
“不對哦。”罪木一瞬打斷了狛枝的話,不顧狛枝的驚詫,她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才不是為了什麼絕望希望呢……我只是為了「她」哦?那個心愛的「她」,我什麼都可以做哦……如果「她」還活著的話……一定一定,會非常開心吧?是的,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
她如陷入熱戀的少女一樣,羞答答地對了對手指,然後看向狛枝:“你,不理解嗎?沒有心愛的人嗎?因為你也是不被世間原諒之人嗎?真是可憐啊,值得同情~”
罪木捂著胸口,臉上泛起潮紅:“跟你們說這樣的事,你們也不會瞭解吧?真可憐,愛啊,是多麼甜蜜的東西啊?只要有愛,我就可以忍受一切的辱罵踢打啊~多虧了這個病,我才「想起」了「她」的事哦?”
——罪木蜜柑患上了「回憶病.」。
「她」是誰不言而喻。
白蘋果聽著她笑著說“我變成這樣都是大家的錯”,聽著狛枝詢問關於“背叛者”的事罪木回答背叛者來自「世界的破壞者」未來機關身份的話等公園的倒計時到0就會知曉,她在邊上聽著,一如既往在邊上聽著。
……啊,江之島盾子嗎?又是江之島盾子啊……
直到投票結束,罪木都彷彿乞求希望一樣仰著頭,處刑的鐵鏈從門外蛇一樣刺入——
白蘋果的眼前,浮現起的,是——色厲內荏“啪嗒啪嗒”踏著木屐走到她前面,橘色和服像花朵一樣的小姑娘。以及跟在她身後、因為極度自卑佝僂著背,慌亂之中,卻向她露出含羞微笑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