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間, 門口傳來開門聲, 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男人拎著兩個煤氣罐向廚房走去, 沒回頭就說道:“媽,下午咱們包餃子吧, 淩轢她們單位給分了兩桶油和二十斤肉, 我們單位分了兩袋白麵,都在樓下呢, 淩轢看著呢, 我這就去扛上來, 正好待會瑤瑤放學回來, 咱們就開飯。”說完用水池上面掛著的毛巾抹了一把汗,就騰騰的下樓了。
小嬸子張嘴半晌沒插進去話,就看著兒子頭不抬眼不掙的又跑了出去, 小嬸子挺尷尬的跟我說道:“你弟弟一直跟小時候似的,幹什麼都風風火火的,顧頭不顧腚的,你不要介意啊。”我笑著擺手錶示沒事兒。
不大一會兒, 男人扛著兩袋兒麵粉,一手拎著一大塊肉走了進來, 後面還跟著個女人,估計就是他嘴裡的淩轢吧?男人被面粉遮擋了視線, 後面的女人卻看見門口放著一雙男士皮鞋,於是伸頭歪著看向客廳的沙發。
正好小嬸子也站起了身子,淩轢笑道:“媽, 家裡來客人啦?正好今天包餃子,我再去買點兒才回來。”正說著,就看到站起來的我,有些驚訝的說道:“這小兄弟誰啊,看著這麼眼熟呢?”
小嬸子笑著說道:“什麼小兄弟,這是昔年的親大堂哥,比昔年大十一歲呢。”想到這兒,小嬸子才反應過來對我說道:“鹿年,說真的,你這跟我走的時候,可是一點兒沒變樣,倒是更帥了,瞅著比昔年還小似的。”
俞昔年聽到我們的說話,噗通一聲就把東西扔在廚房地上跑了過來激動的說道:“大哥?你是大哥?”我微笑的點頭,俞昔年激動的眼圈發紅,就要過來跟我握手擁抱,被小嬸子眼疾手快的攔住道:“先去沖一下澡,換身衣服,這滿身麵粉的,蹭你哥一身!”
聽了小嬸子的話,俞昔年吐了一下舌頭,蹭的一下鑽進了衛生間,很快的傳來了嘩啦啦的水聲。小嬸子這才給我和淩轢介紹道:“這是你兄弟媳婦兒,跟昔年一樣,是個大咧咧的,說深說淺的別和她一般見識。”
我一聽,趕緊說道:“嬸子說的哪裡話,這才叫真性情,比那些扭扭捏捏的強多了。”小嬸子又和淩轢介紹了一下我,這女孩確實是個快人快語的,倒是並不惹人煩的道:“我早就聽我媽跟昔年提過你了,說當年要不是你,他們根本就活不下來。”
我搖頭道:“沒那麼嚴重,是小嬸和昔年誇張了。”又說了兩句之後,淩轢說道:“那你和我媽聊著,我去和麵、剁餡兒,晚上吃餃子。”說完就進廚房開始幹活去了。正好俞昔年穿個大褲衩和挎藍背心出來了,身上還帶著水珠。
小嬸子皺眉道:“也不擦幹淨了再出來,整的哪都是水。”俞昔年不在意的嗯了一聲之後,坐到了我旁邊的沙發上,然後說道:“大哥,我嫂子和三胞胎咋沒跟你一起來?”我搖頭道:“你們當年去天津準備出國的時候,我和王小琴就分開了,小河他們上班呢,我這次是過這邊辦點事兒,沒想到遇到小嬸子了。”
俞昔年詫異的道:“怎麼和嫂子分開了?我記得你以前對嫂子特別好啊,為了不讓大娘說嫂子,你們屋的衣服都是你偷偷地洗的,這是有啥誤會不?”小嬸子聽完撇撇嘴兒道:“那家人不是啥好人家,分了就分了吧,你沒再找?”
俞昔年不知道當年的隱情,畢竟他那會兒就是個孩子,但小嬸子肯定是知道丈夫是怎麼死的,只是當年原主愛王小琴,是真的愛,甚至就算是王家做出了那樣的事情,也覺得這是王家大人不地道,不能算在他們姐弟頭上。
這也是當年小嬸子含淚和俞家斷絕關系,帶著孩子要另投他鄉的一個原因,也是原主願意丟擲將近三分之一祖産拿給娘倆做路費和安家費的主要原因,這裡面含有著一份愧疚在裡面。不過,不管怎麼說,王小琴是原主的心上人,也是小河他們這世的生身母親。
再說,現在也不要博同情,當年該報的仇也都報了,那女人是否還在世都不一定。也沒必要,讓更多的人知道那些事情了。所以,我只是淡淡的說了句:“她改嫁了,我帶著小河他們去了東北,現在在京城生活。”
小嬸子看我這麼說,害怕兒子不識趣兒再問些有的沒的,就開口打斷道:“嗐,那年代就是那樣,人都跟瘋子似的,沒著沒落的。對了,鹿年現在在做什麼工作呢?”我回答道:“還是老本行,就是現在的醫院是部隊的。”
說到這個,小嬸心裡挺難受地說道:“當醫生好啊,可惜你二叔走得早,昔年的醫術沒學成,要不也是大夫了。”俞昔年看氣氛稍有凝滯,有些不開心的說道:“媽,就我這性子,學成了我也幹不了這行,碰著個攪牙的事兒多的)病人,我都能上去踹兩腳。現在我做這行挺好,沒人跟我指手畫腳的,單位待遇還好。”
我來了點兒興趣地問道:“那你現在做什麼呢?”俞昔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支支吾吾的,小嬸子冷笑道:“你咋不說了?也知道自己幹的活不好說了?也就咱家淩轢傻了吧唧的要你,換個人誰跟你?”我奇怪的問是怎麼回事。
小嬸子嘆氣道:“這不是咱家沒人嗎,你弟弟複員回來,本來說好給分配到煉鋼廠做主任的,誰知道讓人花錢給這是去還是不去?去吧,這工作咋找媳婦兒?不去,三年兵白當了。也是瞎貓碰死耗子,還就讓他給摸著了一個好媳婦兒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老俞家祖墳冒青煙了。”
這話說得,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接了,只能幹咳兩聲,然後問俞昔年道:“昔年現在是想要去煉鋼廠還是留在這火葬場工作?”其實我個人覺得,在火葬場也挺好的,絕對不擔心開不出來工資,還不需要看別人臉色,工資和福利待遇都是不錯的,看他家的生活條件就能看出來。
俞昔年的看法顯然和我是一致的,他說道:“我才不想挪窩那,死人哪有活人可怕?在這兒不用勾心鬥角,三天兩頭給發福利,就怕我們撂挑子。我們領導歲數大了,來年退休,沒啥意外,我就能頂上去。我尋思著,等我上去了,我就看看能不能把淩轢整過去開票。”
我挑眉問道:“怎麼,弟妹現在幹的活不開心?”小嬸子嘆氣道:“你弟妹現在是擱汽水廠上班,就是負責開票的,這活輕巧,但是上面她們主任的小姨子下半年畢業,說是要過來頂了淩轢的活,讓淩轢去搬汽水兒,她一個小媳婦兒,幹力氣活肯定受不了,我還尋思,不行找找人給花倆錢保住這位置呢。”
一聽是汽水廠,我就有些失笑,這廠子馬上就會解體,到時候變成個人承包,要是不能創新出新的飲料産品,最後就只能黃了,就這還有崗位競爭。這倒不是我有先知,前世我雖然也是這個城市的,但是這年我剛出生,自然是不知道這邊都有什麼廠子的,也不知道他們都是怎麼變動的。
但是,汽水廠這樣比較有時代特色的飲品廠子,是肯定沒有大的發展的,q市也沒有聽過有什麼像樣的飲品公司,這留在這兒真就沒有什麼價值。再說,這邊離京城有些遠,而京城現在已經有了雪碧、美年達這樣的産品出現在市場了,送禮的時候,它們已經出現在禮單上了。
我用手指敲了敲膝蓋,問道:“弟妹的八字是什麼?”小嬸子並不意外,俞家是中醫世家,在五行八卦上自然是都有涉獵的,當年她的丈夫也是精通的,而所有俞家人成親,也都是長輩暗地裡合過八字的,就是原主和王小琴,這對兒有些意外,是俞家欠了人情,王家要求的娃娃親,再加上原主對這個青梅竹馬也是喜歡的,俞家也就預設了。
小嬸子不假思索的報出了兒媳婦的生辰八字,我稍微默算了一下之後說道:“弟妹八字中只佔一陽,八字較輕,易遇小人,去陰氣重的地方工作,身體是會受到影響,容易生病的。這樣吧,估計再有兩三個月,雪碧之類的飲料就會在這邊上市”
俞昔年打斷我的話道:“哪用等到兩三個月啊,現在這邊就有了,不過都是個體從外地進來的貨,我喝過,比汽水好喝多了,就是汽兒大,喝急了頂,再有,一罐兒得兩塊五,實在太貴了。”
這年頭,平均工資也就500左右,打工的服務員也就240到300之間,一聽飲料兩塊五,確實不便宜。我點頭道:“你知道這個,我就不多說了,我和他們公司的一個負責人有些交情,你們要是願意,就讓弟妹在這邊的點兒做活吧,肯定是輕巧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