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這會兒笑不出來,因為剛才我想到了,我是不是有可能以後做一個寡婦……”
李小梅的眼睛裡,升起了淚霧,她的聲音,蒼涼的,就像一個老者。
然後,郝大公子就跟著,聲音也哽咽了。
“小梅,你別這樣,你這樣我心疼,你不喜歡我打架,我以後再也不打了,真的,我保證!你別難受,我不打別人,也不讓別人打我,我會好好活著,不讓你做寡婦。”
普桑這輛汽車,對於人高馬大的郝大公子來說,上下的空間過於逼仄了。他這樣的大塊頭,坐在副駕駛位上,掉起眼淚來,頗有些違和的感覺。
他們兩個,共度了人生當中極為重要的三年高中生活,感情基礎深厚,彼此瞭解的也透徹。所以,在貌似李小梅完全無厘頭的生氣指責的時候,郝佳偉能夠懂得她的心思,能夠體諒她的擔憂。
小奶狗是真心的求饒,雙手抓住了李小梅的一側胳膊,緊緊的抱在懷裡,言辭懇切,還有兩朵淚花的點綴,李小梅還能不原諒嗎?
“希望……如此吧。”
這場小糾紛,以李小梅強硬扯出來的一抹笑容作為結束。
小梅知道,自己的性格裡有極不穩定的因素,尤其是在對待感情方面,總是患得患失,太過矯情。
而且,這矯情還是不受自己控制似的,稍有觸動便拼命冒出頭兒來,讓原本表現的一貫雲淡風輕的李小梅驟然尖刻與醜陋。這種感覺,她自己都很不喜歡。
跟郝佳偉分開之後,小梅驅車去了紅梅服裝店,盡管之前郝佳偉囑咐過,讓她這一次不用操心服裝店的事情,但是鬼使神差一樣,小梅打算去看看張店長。
像被扒了幾層皮一樣,終於離了婚的張店長,前段時間打電話,還像浮萍般的無所歸依,勉勉強強住在孃家將就著,現在,怎麼樣了呢?
在電話裡哭泣的張店長,很有些像當年的李小梅,第一任丈夫死掉之後,她也是返回孃家,每天喪家犬一樣的生活。
此刻回想起來,每一天,每一小時,每一分鐘,聽到孃家的哥哥嫂子回來的聲音,心裡都一跳一跳的,即便是在吃飯的時候也小心翼翼,唯恐哪一點做的不好,讓做哥哥嫂子的不高興,從而更厭棄了她。
那就是她剛剛跟郝佳偉提到的“我害怕當寡婦”的緣由了吧?
如今,真正做了寡婦,也返回了孃家賴以生存的張店長,到底,心情如何呢?
李小梅從來沒有這樣迫切的,想要知道張店長的近況,彷彿,張店長過的好或者壞,都跟她自己息息相關。
春天了,已經奔向晝長夜短的模式。北方的下午,六點鐘,天色還亮著。按照以往的慣例,這個時候,紅梅服裝店也到了關門打烊的時候了,小梅慢吞吞把汽車開到了店外,發現依然有不少顧客出出進進。
服裝店裡面,張店長打扮的精精神神漂漂亮亮的,頭發也高高的盤起了一個發髻,整個人顯得極為幹練。她招呼起顧客來,態度特別誠懇,言辭也特別恭敬。或者也有她年齡的關系,很是受到顧客的歡迎。
小梅進來的時候,正有兩個女顧客在圍著張店長,讓她給參謀一下,自己手裡拿的幾套衣服,哪一套更漂亮。
“我們家的衣服個個都很漂亮,而且款式新穎,走在街上,撞衫的可能性很小,因為每一種式樣,我們只進一套號碼的貨,所以,我的建議是,您給自己多準備一套兩套的漂亮衣服,這不算過分的事。女人哪,如果家庭條件允許,就必須要對自己好一點兒,狠一點兒。”張店長侃侃而談,說的兩個老主顧頻頻點頭。
李小梅唇角微翹,蕩漾出一個極大的笑容來。俗話說,士別3日,當刮目相看。她的這個店長,在原來還陷入婚姻的牢籠裡時,可是很少能夠噴吐出這樣灑脫的論調來的。
那時候,張店長過得艱難,手頭也緊張,即便是在自己的薪水還算豐富的時候,還有一大家子要養。那個奸饞滑懶的丈夫,是她的生活最大累贅。
所以,那個時候的張店長,自己捨不得花錢,遇見大手大腳的女顧客,一出手就給自己買兩套三套衣服的,她還要非常惋惜的勸告人家兩句,問是不是需要再刪減下來一套。
可是你看現在張店長的樣子……李小梅打量的仔細,驟然發現,張店長耳朵上還多了兩枚閃閃發光的耳墜兒,這也是新鮮事情,張店長之前,是不戴首飾的。
“厲害!”李小梅隔著幾個顧客,豎起了大拇指,向張店長晃晃,然後自己裝作普通顧客,開始一件一件打量店裡擺放的衣物。
張店長看到李小梅這個大老闆,眉眼挑了一下,想要打招呼,又忍住了,繼續熱情的向顧客推銷衣服。
“您看,貌似一下子添三套衣服,花費大了,可是,我們是有會員價的,您是我們的老顧客,可以享受會員價,另外,因為一下子買足了三件,還會再給您打一個折扣,這樣算起來,幾乎要省了一套衣服的價錢呢,非常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