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與王小玲暫時和好,並沒有帶給哥哥歡快的心情。
有些感情就是這樣:一旦撕破了臉,分開了一段時間,再回頭的時候,即便兩個人心裡都有些不捨,卻終究找不回原來的感覺了。
李國慶和王小玲的這一樁飽經磨難的婚事,又繼續茍延殘喘了幾日。王小玲在此期間表現的非常完美,又跟很久之前似的,一回家就長到李家來,鑽到李國慶的屋子裡去。而且還給李母扯了一塊布,來做褲子。
令李家人都大開眼界的是,這一次,李母竟然沒有收王小玲的禮物。她非常誠懇地把布推回到王小玲懷裡,很堅定的說:"小玲啊,嬸兒現在不缺錢,更不缺新衣服穿。小梅他們都孝順著呢,這布,你拿回去給你媽做衣服吧。"
看起來一切沒有變,其實大家都變了。李母不敢接受原來認定的準兒媳婦的禮物。而李國慶和王小玲,一男一女站在同一間屋子裡,卻再沒有傳出肆無忌憚的歡笑和親密的交談聲,不知道兩個人就那麼面對面幹坐著,還有什麼意思?
一段殘缺不全的感情,勉強維持著表面上的和平,誰知道結果會是怎樣?終於,在八月底的這一天,這一樁貌似和美的婚事,又徹底的崩潰開來。
李國慶就像一頭關押了很久,快要被逼瘋了的雄獅一般,在上午下班之後,直接沖入了王家,站在王家的院子裡咆哮如雷。
"王小玲,你給我出來,你告訴我,你跟那個那個姓魯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貌似是跟原來相同的場景,王小玲在屋裡補覺兒,王母出來阻止李國慶。
聽到李國慶咆哮的話語,王母臉上的神色很難看,但是又不得不解釋:"國慶你別著急,這事兒不怨小玲,是你嬸我,非逼著她去相親的。這不是那時候,你跟小玲鬧著別扭嗎?你不是跑到媒人那裡,說你們兩個的婚事已經算完了嗎?我才惦記著,給孩子介紹一個別的物件。你別誤會,小玲就見了一面兒,根本就沒同意,小玲這心裡只有一個你。"
被李國慶知道了相親的事,王小玲身子有些顫抖,站在了臥室門口,雙眼含淚看著李國慶。
從小到大,只要她一擺出來這種受了委屈的神色,李國慶就會心軟,就會原諒她。她以為這一次,也該當如此。
可是,上次分裂之後,中間的裂痕有些大了,這幾日的修補,根本就沒有效果。而今天,李國慶從別的工友口中,得知了在他兩個人冷戰期間,王小玲打扮的花枝招展,去跟人相親,還在外面看了一場電影,吃了一頓飯,當然火冒三丈,覺得自己被欺騙了。
上次來求和的時候,王小玲可是信誓旦旦地訴說,自己這段時間是如何的難過、如何辛苦,除了上班,就是在家思念李國慶的。
"王小玲,這一次,咱倆是真完了!"李國慶的眼睛發熱,眼前一陣模糊,他使勁擦了一把臉,轉身走了。
身後,王小玲絕望的聲音傳進耳中:"李國慶,你個混蛋,那時候,你口口聲聲不要我了,說我們之間婚約不算了,我去見個面怎麼了?難不成,你不要我了,我還得緊巴著你這棵樹吊死不成?"
李國慶脊背緊繃著,扶著腳踏車把的手指用力到發白發青,他其實想說:"那你再回頭來找我,是因為又發現那個姓魯的條件不如我了,對嗎?"
可是他發不出聲音,他做不到與青梅竹馬的戀人繼續撕破臉,爭吵個面紅耳赤。就這樣緊繃著脊背,回家了。
這一次,輪到李國慶一頭鑽進房間,躺在床上,用床單蒙著臉,拒絕吃飯,拒絕跟人說話。
心疼兒子的李母,受不過如此的難堪,丟下鍋鏟邁著兩條腿跑進了王家,扯著王母惡狠狠的吵了一頓,然後,是昂著臉、披頭散發、臉上還掛了幾道指甲刮過的血痕,得勝將軍似的回的家。
李王兩家,徹底撕破了臉面,從此老死不相往來。李國慶和王小玲,這對一直被人們看好的青梅竹馬,徹底的分手。
沉重的氣氛,縈繞在李家好幾日,雖然衣服買賣是照常做著的,但全家都高興不起來。
"小妹,哥想跟你商量點事兒。"李國慶專門起了個大早,到河堤上,去尋找堅持晨讀的妹妹。
"哥,你說,我聽著呢。"這段日子小梅心裡也不好受,她總覺得,是自己拆散了姐姐的壞姻緣,又拆散了哥哥的好姻緣。
所以,如果可以有機會補償哥哥的話,她是非常樂意的。
"小妹,哥反複的想過了,咱家總住在單位的家屬院兒,終歸心裡是不踏實的,我聽說,河堤邊上的幾塊地要賣,價格也不算貴,三百塊錢一分地,我想買下來,咱再攢錢蓋起來房子,甭管多辛苦,怎麼說都是屬於咱自己的東西了。"
"買地,蓋房?"小梅很羞愧,她這樣努力的掙錢攢錢,其目的,好像也不過就是能去讀書,甚至於當攢多了,買一輛摩托車,瀟灑精神,卻從來沒有往購置房地産上去考慮。
李國慶的神色很堅毅,這是他第一次,作為一個成熟的男子漢,為自己、為家庭,做的未來的籌劃:"小梅,我現在手裡也攢了一點錢,如果你能再借給哥哥點兒,那麼,我想買地買的大一點,最起碼,買個三分的地,以後能蓋三大間北房,或者四小間正房,加兩間偏房,這樣我們一家子都能住的開。"
小梅很想脫口而出:"哥想要多少錢?我都能給你。"
但是,她沉吟了一下,說出口的話是:"哥,我建議,你再去看看那塊地方,或者我們一塊兒去,挑選一下具體在什麼位置,買多少更合適,我們要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