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沈師爺開口了。“其實也不必舍近求遠,我記得計老爺不是生了兩子一女,怎麼,貴千金已經有了婚約?”
計老爺笑嘻嘻地答:“是還沒有,不過——”
“既然沒有,”沈師爺插進話。“不正好可以跟我這個堂弟湊成一段佳緣?”
計老爺一呆。怎麼會說到這上頭去?礙於沈師爺身份,計老爺不好當面反駁,只得看向曹震,希望他幫忙搭個話。
沒想到他竟然說:“是啊,我也是這想法。曹新和計老千金年紀相仿,肯定很有話聊。至於計老這邊,人品跟家風又都誠實可靠——”
計老爺霍地起身,一張圓臉怒紅。“你這話,敢情是要我把我家錦兒嫁給你這個侄子?”
曹震微微一笑。“計老剛不也同意,我這侄子年輕有為,應該早早安排親事,安他爹孃的心?”
計老爺被堵得說不出話來。他的的確確說了那番話,但他可沒說要把自己女兒嫁給這個叫什麼曹新的!
計老爺早盤算好了,曹震家財萬貫,加上上無兩老,將來兩家結了親,他自然好開口要曹震幫忙幫襯計家的生意。如此一來,別說是女兒,連他計家幾十餘口的後半生,也都有了倚靠!
結果,他竟然帶了個灰不溜丟的生員侄子,說什麼希望他侄子跟自個兒女兒結親,有沒有搞錯!
過了院試,又不是中了進士、拿了官職!計老爺怎麼可能丟著一個鑲金帶銀的金龜婿不要,而要一個不知再幾年才能出頭的呆頭書生?
計老爺還在想該怎麼駁斥曹震的話,沈師爺又說了——
“瞧計老爺反應,該不會是認為我這個堂弟配不上貴府千金?”
沈師爺的話,有那麼一點不高興的意味。
計老爺一張臉忽紅忽白,再一望曹震表情,他忽然明白此宴的用意,難怪人家會說“宴無好宴、會無好會”。
一見計老爺答不上來,曹震連忙緩頰。“計老爺要嫁閨女,心裡肯定會捨不得。計老爺,多讓我跟您說兩句,我侄兒府上,賣米已經賣了三代,雖是市井人家,卻頗有見識。您瞧我堂哥堂嫂把我侄兒養得這麼知書達禮就知道,一屋子都是喜讀書的人。”
喜讀書又怎樣?會讀書,哪比得上會賺錢!計老爺心裡哼著。
說來說去,他還是中意曹震這個金龜婿。
只是沈師爺在場,他說不出“不要曹新”這句話。
“何況——”曹震使個眼色,曹新立刻從懷裡取出葡萄荷包,恭敬地擱在桌上。“上回您拿來的荷包,我堂嫂見了多喜歡,一直問個不停,這麼別出心裁的繡活,到底是出自哪戶千金的手?我不好瞞她,只好把計老您說了出來。”
聽見曹震這麼誇獎自個兒女兒,計老爺實在也生不出氣來。他沉了沉臉色,想了一想,指了指一旁,要曹震借步說話。
兩人一到旁廳,計老爺不囉嗦,開門見山直接問:“聽你這意思,是不打算娶我們家錦兒了?”
“計老爺,”曹震抱拳一躬。“當初您跟晚輩提起婚事,晚輩沒事先說清楚,是我不對。實不相瞞,我對娶妻生子這事,真的不大感興趣。”
計老爺不肯接受。“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談什麼興趣不興趣!難不成你覺得我家錦兒配不上你?”
計老爺把才才沈師爺說的話,依樣丟到曹震身上。
真煩。曹震知道計老爺是不見黃河心不死,沒關系,他還有殺手鐧,包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