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碗一碗的藥灌下去,也抵不過這樣糟蹋。
先生提筆的手顫抖著寫著摺子,孑遺讓先生休息一會兒,先生總是說,再等一會兒。
每次孑遺背過去的時候,都是眼睛紅紅地。
這萬言的、厚厚的摺子,最後還是送到了陛下的手裡,他看了看,便讓人拿下去給徐進了。
先生沒有收到回複,日複一日,病越發重起來。
時常有弟子來探望他,他總是坐在榻上,接人待物,溫和如常。
直到最後病得起不來了,才閉門謝了客。
這個洛陽的冬天終於下雪了,先生在雪夜裡醒過來,叫醒了孑遺,
“洛陽的梅花大抵是開了罷?”
他含笑道,“孑遺隨我看看梅花罷?”
孑遺忍著淚,給先生披上了狐皮大裘,拿上了手爐,推著先生出去了。
梅花正是開得好的時候,雪壓枝頭,露半點紅,淡淡冷香,開了一園子,自是好看的。
“多年前還在開姜山的時候,年年梅花都是你隨我來賞的,來了洛陽以後,竟無一日空閑賞花,如今看這洛陽的梅花,終究比不上開姜山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神色帶著一絲悵然,想來是回想到了在開姜山教書的歲月,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這一晚上的雪下得很大,在他們兩人背後,很快就把來時的腳印掩蓋了。
回去後,先生終究是不行了。
門客們守在門口,張生坐在床邊,看著先生眼眶就紅了。
“小友,你與京相識三十又五年了,你一直隨著京,京走後替京散了門客,讓孑遺跟著你可好?”
“開姜山的一切都好,要是小友願意,可以去那裡暫居,京身家還有一些……”
他的聲音越來越淡,最後只剩下微弱的嘆息一聲,
“只是這一生,終是對不住先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