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穩婆暗自叫苦,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給夫人叩首。
“夫人明察啊……我們都是兢兢業業地給四小夫人接生來著,這四小夫人也平安生下了娃兒,但那位老太太非指著我們不放,說是我們害了府上的小……娃兒,我們一個接生的,只管接生下來的大人孩子平安,旁的我們也插不上手啊!夫人明鑒啊!”
這話說得好不蹊蹺……
這麼一堆話,竟是聽不出這老四生的是男是女,還說什麼害不害的,難不成這娃,生出來就有什麼不足不成?
“你們兩個先別急,等本夫人察清楚了再說……”
大夫人給幾個押住穩婆的僕婦使了個眼色,便看向躍躍欲試的幾個姨娘,“幾位妹妹不如都跟我進去看看?”
便是出了什麼事,責任也不能全推到她頭上來!
“夫人有命,咱們哪敢不從呢?”
“正是,正想進去瞧一瞧四妹妹生的麒麟兒哩!”
“大娘快些開門!夫人來看四妹妹啦!”
門在裡頭被堵得死緊,大夫人眉頭緊皺,命兩個力氣大的僕婦把門給撞開。
大門一開,血腥氣撲面而來。
那婆子面如死灰,猶自掙紮,跳腳道,“都出去!都出去!莫要嚇著了小公子!”
大夫人也不搭理她,目光一轉就尋到了撲頭散發,縮在床角的四姨娘。
四姨娘懷裡緊緊摟了嬰孩,也沒正經包裹,反而是用了塊布胡亂包了,那嬰孩想來是被摟得不適,手腳亂舞,嘴裡哇哇大哭。
“這孩子怎麼了?讓我看看,可是有什麼不適了?”
四姨娘目光發直,彷彿夢遊一般,這會兒聽了大夫人要看,便面目猙獰起來,歇斯底裡地大嚷道,“不用你看!這是我兒子,金貴的兒子!”
三姨娘本來聽到這些動靜,還以為這老四洋洋得意了那麼些日子,卻生出來一個死胎或是傻子呢,但這進了屋,看著這娃似乎還活著,還會哇哇大哭,那揮舞著的胳膊腿兒也不缺的,這興災樂禍的勁頭一下子就洩了。
但聽著老四這話音兒,心裡的懷疑又升起來了。
“四妹這是失心瘋了不成?就算是生的是個金貴的男娃子,那夫人也是嫡母,給嫡母看看,這不是天經地義的麼?還是說你這心裡有什麼貓膩?”
大姨娘噗哧一笑,“是啊,都說是金貴男娃了,還不露出來給大夥兒顯擺顯擺?”
大姨娘也心裡算定了,這孩子必是有什麼毛病,或是生了個女娃,還想來個瞞天過海!
這小妖精想得倒美,大家都一樣生的女兒,憑什麼讓她佔便宜!
“滾!都給我滾!你們再走近一步,就是想逼我們娘倆去死!老爺!老爺!救命啊老爺!她們這些人都想害死我們母子啊!”
大夫人見她瘋魔成這樣,也是笑了。
抬手指著四姨娘,道,“快去請老爺來,就說四姨娘生了,但不知道生的是什麼,裝神弄鬼哩!我們這些人都要害她,那只有老爺才配看她生的這個金貴蛋了!”
今日四姨娘即將臨盆,陳繼禮這個縣太爺本就當得閑適,這日便沒去前衙,而是在書房裡寫幾筆字,看新收的通房採玉為他鋪紙磨墨,正寫了不到三個大字時,就聽得後院來人報信,把大夫人的話轉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