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朗的早晨,空氣瀰漫著深秋裡特有的暖陽和寒風,這是普普通通的一天的開始,行走在路上,每人都各安其位,有節奏的活著。畢洛一如往常般來到五緣橋散步,可他看著幽深的五緣內海,心裡一陣恍惚。
“怎麼了?”黑娜娜目光平視,她望不見深海,但卻能刺穿畢洛的心靈。
畢洛轉過去看她,黑娜娜的側顏像是雕刻好的塑像,在日光下仍有著玉石般的冰冷,他淡然回憶道:“我昨晚遇見了一個三歲的孩子抱著一個小嬰兒,就在著冰涼涼的水底下,我試圖伸手去拉,但他們離我越來越遠。你知道嗎?我看見了他們的眼淚,和海水一樣的顏『色』,我當時多希望……拼命的希望……把他們拉回來……”
“後來呢?”
“後來我一醒,原來只是一場悲傷的夢而已,想想就忘了!這是一個和我生活無關的悲傷故事。”
“是嗎?”黑娜娜質疑的發問,但沒有得到回應,於是黑娜娜又問道,“那你現在在這裡想什麼?”
“想活著。雖然是夢,但看見亡靈就想好好珍惜生命。”
人生是這般短暫,又是這般可笑,有些人勤勤勉勉、心平氣和,什麼壞事也不做,可是突然間被無端連累進了地獄,連冤也喊不了;還有些人被出生,可他們還來不及長大,還不知善與惡,就被厄運帶走了!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生命誕生,都有生命消亡,生命是活著嗎?
兩人說話間,路上馳過了好幾輛車,其中夾雜著最多人生的車子,大概就屬剛剛經過的公交車。當畢洛牽過黑娜娜的手,打算往回走,他瞧見車座上有個三歲大的小孩趴著窗戶,眼睛布靈布靈的看著大海,當他的視線與畢洛交匯時就笑了,『露』出一個和今天的太陽一樣暖的微笑。
畢洛罕見的回了一個微笑,也和今天的太陽一樣溫暖。
在回去的路上,畢洛問黑娜娜一個問題,“即便是我這樣有著不健康的身體、不健康的靈魂……也不想草草結束一生,你說是怎麼回事?”
黑娜娜說:“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才覺得期待,期待著一個更好的結局,就算知道是寫好了悲劇的劇本,也想演完才散場。因為只有等到落幕的那一刻,才會知道值不值得演完這場戲。”那一剎那,畢洛好似聽到了墜毀的聲音,但是他沒有回頭看,他意識裡好像已經知道了這是一場無法挽回的悲劇,既然無法挽回,那不如往前走……
一場事故的結局往往只是爭論的開始,總叫人不解的是:為什麼正義富有同情心的人總是出現在虛擬的世界,現實中的人為何總是沉默?事故後,有義憤填膺的網友去人肉造成事故的人和挖掘各種資料爭論誰之過,可結果不過是一場口舌道義的洗禮,一個人的錯誤自有道德和法律的審判,就讓作惡的人帶著他的罪惡進入墳墓,別牽連了他人。
生命是否就是活著?畢洛懷著某種疑『惑』,又一次睜開眼睛,這已經是第二天的黎明瞭!窗簾被風捲動起來,她瞧見黑娜娜穿著一身淡藍『色』的裙子,站在窗戶口,眺望著金紅『色』的陽光灑過的海平面,她褶邊的裙子與窗簾一樣都被微鹹的海風吹動,好像雲層般柔軟。
因為光線的緣故,畢洛覺的視線有些『迷』糊,事實上這幾天他清晨醒來時看見的東西愈發模糊,特別是留有傷疤的那隻眼睛。
“黑娜娜……”畢洛起身還有些困難,所以叫喚了一聲,黑娜娜立即轉身走過來,看起來就像是從窗簾中走出來的一樣,她扶住畢洛,問他怎麼了?
“黑娜娜,告訴我……我是不是快死了?”
黑娜娜笑言:“哪有的事情,你只是沒睡好,確切的說你只是肉體『性』了,靈魂還在睡覺呢?”
“不……你看……”畢洛舉起手臂,微微晃動,手臂竟然出現了透明的部分。
“你多心了!並沒有什麼問題……”黑娜娜溫柔拂過他的手臂,“你這段時間過得開心嗎?”
“談不上開心也談不上不開心,只是很平靜而已。大家都只是活著,喜怒哀樂都很尋常,我也一樣。”
“這樣的日子就好啦!普通一生最是了無牽掛,古往今來活得最久的還不是尋常百姓,無論朝代如何更換,世事如何變遷,滄海桑田……能代代相傳的就是普通人的血脈……”
“可是……我的心裡好像空缺了一塊。”
“缺了那一塊,也不影響生活。”黑娜娜轉而撫『摸』他的額頭,輕柔的對他說,“我覺得你應該再睡一會兒,天還早著呢!”
在黑娜娜的安撫下,畢洛睡得很快,他的鼻息均勻的發出。
這時,房間格局變小,畢洛身處在一個玻璃球罩著的世界,房屋海水不過是玻璃球內部的裝飾,這藍『色』的玻璃球於傾城夢的掌心中搖晃,黑娜娜就在邊上端著茶水侯著。
“你說他為什麼總說心裡缺了一塊?難道是我寫的劇本不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