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冠傑將對話方塊切換到他的一個旅行社顧客,開始諮詢起了外出旅行的事宜,他想,他的妻子需要一場休假,一場真正無拘無束,放鬆自己的休假,如果妻子希望他一起去,他便風雨無阻地陪她去,如果妻子不需要,他便讓妻子去,自己在這好好照顧孩子們。
似乎過了良久,盧冠傑已經聽到了前頭司機提示到達的聲音,那條回複才姍姍來遲。
林蓓蓓:好
發完資訊,她似乎是覺得太單調,又補上了一個挺可愛的笑臉表情,要盧冠傑不知所措了起來,妻子是相信他了嗎?還是到現在依舊覺得他在欺騙。
他不知道答案,可他想,他會用時間證明。
盧冠傑付好錢後便下了車,他很快穿過一片車找到了停在其中的那一輛自己的,他想,他會永遠記住這一天,因為這一天,他忽然認識到了許多的東西,也忽然有了許多的改變。
當然,此時的他,還並不知道,今天晚上,他還將體會更多。
……
“來,你告訴我,秒鐘這麼走一圈,到底是多少時間!”盧冠傑不知何時已經脫了襯衫,穿上了行李箱裡頭備著的背心短褲,坐在兒子面前說得聲嘶力竭,他氣喘籲籲地看了眼兒子,一口將岳母剛剛拿來的水杯喝得幹幹淨淨。
盧星然側著腦袋似乎陷入了沉思,良久,他忽然舉手:“我知道了,一個小時,對不對?”
看著兒子激動、等待人誇獎的神情,盧冠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從未這麼期待過高科技,如果世界上有個什麼東西,能讓他一下子開啟兒子的腦袋,一股腦的把知識放進去,不管要多少錢,砸鍋賣鐵他也會買。
他反反複複地告訴自己,要耐心,這照顧孩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孩子還小,課本看不太懂也是很正常的,十指有長短,這麼安慰了自己一圈後,他努力擠出了笑容:“沒事,爸爸再給你講一遍啊,這咱們時鐘上頭那,從小到大,有秒針、分針、時針……”他充分懷疑,老師要求學生提前預習的原因,是不想被學生氣死。
單靜秋又端了杯水,她單單聽到裡面的叫喚就能猜到馬上要續杯,她端著杯子正要進門,聽見女婿用沙啞的聲音不可置信地反問著:“不是,為什麼時針走一圈是一秒鐘?這可能嗎?我不是和你說了大小了嗎?”她看到女婿臉上無助、又因為生氣漲紅的臉,再看看星然滿臉無辜,甚至還挺開心的表情,就差沒笑出聲來。
“冠傑,咱們慢慢來,不急,不急。”她將水杯穩當當地放在了盧冠傑的桌上,換回了那杯空的,總覺得很快還能再放一杯,便走出門去,準備在她和林振宗的房間,給玉然佈置一張沙發小床,而星然就和他爸爸搭夥在原來蓓蓓的房間休息。
“來,你先做這些題目,爸爸先去看看姐姐。”盧冠傑為了自己的喉嚨和生命的安全,只能先轉移目標,要兒子先做些別的,將板凳移到了乖巧的女兒那,“玉然,你有什麼需要爸爸幫忙看的嗎?”他看著自家的小棉襖怎麼看怎麼美,尤其是和後頭那連時鐘都看不懂的小子對比,更加的可愛了起來。
可很快,他的小棉襖似乎一下從粉嫩花色變成了紅配綠大碎花的款式,他看著盧玉然遞過來的題目,面如黑墨,這是一張印刷清晰的考卷,最上頭寫著中小學生奧數題目集錦二十),而玉然絞盡腦汁沒想明白的題目,放在他面前,他也依舊想不出來。
就,他不明白,現在小學生六年級,有必要非得懂這種題目嗎?還不帶參考答案的,到底有沒有考慮輔導作業的家長的感受,雖然他是研究生出身,可他讀的是法律,什麼是法律呢?一個不需要學數學的專業,他到底何德何能,能教會女兒數學?今天的盧冠傑,依舊沒搞懂小學生教學。
“星然,你先做後面的,爸爸想出來的辦法好像有點超過你們現在的知識,我再想想有什麼更適合你們教學水平的方法。”盧冠傑打了個圓場,糊弄女兒回頭認真做作業後,迅速地掏出了手機,不知道的事情,一定要千度一下,果然,這一找,就有了答案,要他下筆如有神,重新抖擻了起來。
經歷了對於盧冠傑度秒如年的幾個小時,他總算艱難地陪著倆個孩子完成了作業,盧星然已經爬到了床上翹著腳滾來滾去,而玉然正在那收著作業。
盧冠傑伸了個懶腰,有些懶洋洋的,明明他今天也就忙了這一下午加晚上,可他竟然有了筋疲力竭的感覺,要知道他可是那種看卷宗看到一兩點都不會累的人,卻敗在了自家兒女面前,他這懶腰伸到一半,忽然因女兒的話語停下。
“爸,你真好。”盧玉然已經背上了小書包,準備到隔壁奶奶那去,她的小臉紅撲撲的,害羞的看著地板,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和爸爸這樣在一起了,爸爸雖然有時候會對弟弟發脾氣,可從來也不算太兇,要她不知不覺地雀躍了起來。
盧冠傑忍不住伸出手抱了抱女兒,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笑著開起了玩笑:“就爸爸好啊?難道媽媽不好嗎?”他抱著開玩笑的態度,畢竟在他看來,從小到大照顧孩子長大、甚至一手包辦兒女吃喝拉撒的人可是老婆,他不過就是個不負責任的壞爸爸,哪有什麼好的。
“……”可他沒有想到,女兒竟然低著頭沉默了片刻,似乎好半天,才用從嗓子眼裡頭擠出來的聲音,小聲地說了句,“可是媽媽好兇哦……”盧玉然不是不愛媽媽,她從小就可粘媽媽,可這幾年來媽媽越來越兇,老是露出不耐煩的樣子,雖然從來也不說不好聽的話,也不打她,可依舊要她不知不覺地對媽媽産生了些許的畏懼。
盧冠傑原本輕松自若地眼神一下變得嚴肅,他輕柔地把女兒抱起來,穩穩地放在了旁邊的床上,自己則一把椅子,坐在上頭,開始準備和孩子們進行深度交流。
他年少也有叛逆過,也有過和父母天天吵架拍桌子的時光,甚至有一段時間裡日記裡還寫滿了對父母的不開心,自己的小情緒,他身邊有很多像他這樣的人,大多數和他一樣在歲月中成長,意識到自己當年的任性,理解父母,對父母抱有愧疚,可也有許多,始終怨懟父母,到很多年後,依舊會說些不太中聽的話,哪怕當年只不過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情。
他不知道自家的兒女會是前者還是後者,可他並不希望,他那個為家裡頭全心全意付出的妻子在她視若珍寶的孩子那受到傷害,那一定會很疼,一定會要她很難過。
“玉然,星然。”盧冠傑已經把星然也拉了過來,看著爸爸嚴肅的臉,他不敢放肆,將手放在大腿上,乖巧地和姐姐排排坐好,看著爸爸,“你們能告訴我,媽媽哪裡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