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靜秋立馬便笑開了,情緒也高漲了起來,拉著女兒嘮嘮叨叨個不停:“我早就說我好了,可以出去了,醫生非要我多留兩天,你看這兩天我也只是躺在這裡嘛!”被天天關在病床上的感覺可不算好,就像是被關在這間白色的監獄裡坐牢似的,可不好受。
當媽媽生了病以後,林久久老有一種自己在哄孩子的感覺,她無奈地看了看媽媽,只能說:“好好好,那我們現在收拾收拾就去辦理出院手續。”這麼說著也開啟櫃子收拾了起來,單靜秋也湊了過來,幫起了忙,她只是丟了一點記憶,可沒丟掉基本的自理能力。
可此刻正揹著母親的林久久身體有些僵硬,面對要回家這件事,林久久心裡是有些複雜的,她也不知道到底媽媽的記憶是想起來好,還是不想起來好了……
林久久想著想著,心情有些複雜,只是這麼緘默地陷入了沉思,想起了發生在過去的一幕又一幕。
林久久的母親單靜秋是城市出身的,她的姥姥、姥爺是實打實的重男輕女派,膝下就只有大女兒單靜秋、二兒子單靜冬兩個孩子,當然這一男一女的,在他們心裡地位可以說是天差地別,從小啊,姥姥和姥爺便不把單靜秋這個女兒當回事,但凡是有什麼好東西、好機會,都是先緊著單靜冬來,單靜秋連想碰碰、問問都沒門
在讀書的時候,單靜冬一路唸到了高中,而單靜秋初中便畢業沒唸了,這倒也不是因為誰行誰不行,只是那時候的單爺爺和單奶奶覺得家裡供一個單靜冬就夠吃力了,便也不肯叫女兒再念。
而以前單爺爺、單奶奶兩個是在機械廠的員工,退休了空出了一個職位,可以要子女頂上,這考慮也不用考慮,自然是兒子的出路,至於女兒,他們早早地便給她相好了人家,嫁了出去,那就不歸他們管了。
可這說來也怪,單靜秋在這重男輕女的家庭長大,對自家弟弟竟是沒有一星半點的怨恨,,反而和她偏心的爸媽很有共同語言,恨不得掏空自己來幫扶弟弟,什麼當初沒書念、當初工作歸弟弟,在她看來,這一切不都是理所當然的嘛!誰讓弟弟是老單家唯一的男丁呢!就算要給她這些,她也絲毫不想要。
單靜秋被單爺爺、單奶奶安排著,嫁給了同在機械廠工作的職工林長德,可這林長德雖然也是接了家裡的崗,但是他骨子裡就不滿足於安穩的生活,他看準了時代的變遷,也看到了機械廠正在走下坡路的事實,他沒猶豫,當即揹著壓力辭了工,直接下海經商,那時幾乎所有人都看不起他這胡來的決定,畢竟廠子裡的人都講究穩定,像他這樣,根本也就是瞎胡鬧。
在那時,每次單靜秋回家都抬不起頭來,畢竟丈夫還沒混出名堂,又不像是弟弟、弟媳婦有穩定工作,哪能在家裡挺直腰板呢?
當然單靜秋還是懂些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道理,跟著丈夫去辛苦拼搏,也正因為她這幾年拼搏,反倒是弟弟單靜冬先生下了兒子單明,在弟弟生下兒子不久之後,她和丈夫的女兒林久久也出生了。
由於計劃生育的出現,雙方倒也沒有再生,這也成了單靜秋心裡的一個執念,在她心裡,自小弟弟就是獨一份,誰讓弟弟是單家的獨苗苗呢,現在到了他們這一輩的孩子,他弟弟又生了個大金孫,而她卻生的是個女兒,這可要她心裡委屈難過得厲害,她心裡只覺得自家弟弟單靜冬出息,而她,則是沒出息的那一個。
這兩孩子先後出生沒多久,還沒過周歲,原本眾人欣羨的機械廠則迎來了一大波的下崗潮,曾經被認為是鐵飯碗的工作突然一夜之間沒了,反倒是林長德在外頭開的公司蒸蒸日上了起來。
這下這兩姐弟的經濟狀況直接顛倒,這顛倒也維持了後來的很多年,畢竟單靜冬這高中出身,只會那點技術活,又不肯吃苦頭,到外面哪裡都不好使。
原本要只是這樣,按理來說單靜秋一家的生活可應該要比單靜冬家的好上一等,一個是下崗難以就業的職工家庭,一個是經商頗有繼續的富饒家庭,哪裡需要比呢,只是這麼看看就能知道結果了,可是事實卻並非如此。
單靜冬別的不行,可他還有一個對他百依百順的伏地魔姐姐呀,雖說家裡不行,但口袋沒錢後,他便腆著臉向自家姐姐伸手,重男輕女晚期患者的單靜秋沒有一次會猶豫,立刻口袋裡有多少掏多少,根本不帶半點猶豫和心疼的!
不僅僅是倒騰錢,就連林長德給女兒買的營養品、學習用具,單靜秋也一股腦地往單靜冬家裡搬運,生怕弟弟和單明那頭少了些什麼,至於女兒林久久,在單靜秋看來,這家裡條件好,不就是少這麼一兩個東西嗎?和表哥哪有什麼可計較的,得包容、得大方。
這下她可絲毫不想著其實自家女兒比單明還要小個半年這件事了。
林長德發現了這事,和單靜秋吵了一次又一次,可終究家裡的半個錢袋子、女兒的生活費這些都在單靜秋那,他總有疏忽的時候。
直到有一次,單靜冬要買房子,單靜秋就直接把家裡,在當年可以稱為是鉅款的二十萬一股腦地拿到了弟弟家,借了出去,還怕弟弟不夠,又零零散散地湊了幾千塊生活費給弟弟。
而這可就比以前的性質要嚴重多了,以前三天兩頭倒騰東西過去,林長德還能說服自己忍忍,可單靜秋這直接把家裡全部存款都拿去,還不打借條,這分明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林長德和單靜秋大鬧了一場,但要是吵架就能把單靜秋的腦子給弄清楚,她也便不會迷糊這麼多年了,她當然是絲毫不讓,她覺得她家裡條件好,雖說這二十萬借了出去,但也就是緊巴一段時間,可弟弟少了這二十萬,連房子都買不起,這明顯弟弟更需要呀!林長德就是小家子氣,不把她的家人當家人,她倒是也理直氣壯地同他吵了起來。
林長德氣壞了,終於對妻子失望透頂,沒有猶豫,直接提了離婚,他已經接受不了永遠向妻弟那個無窮無盡地大窟窿裡頭“投資”了,因為投資虧損他還能說是他眼光不行,妻弟那他只能說一句自認倒黴、無可奈何了。
那年林久久才九歲,傷心的林長德打算到外地發展,但b城的戶口不好拿,他想來想去還是把女兒留在了這,畢竟他想著虎毒不食子,再怎麼樣這也是他和妻子的親生女兒,起碼妻子能對女兒好吧?而後來離開這的他並不知道妻子在他走後,更是作天作地了起來,寧願自己吃糠咽菜,也要先緊著單靜冬的偉大精神得到了充分發揚,不僅是單靜冬,就連單明也被他捧得高高在上。
打小,林久久每次遇到單明,只要是稍微招惹到對方、甚至明明什麼也沒做,被對方沒事找事,只要單明這麼撇著嘴往他大姨,也就是單靜秋那一告狀,得,不管是什麼,全成了林久久的錯。
至於什麼學習成績、興趣班,那更不用說了,全都是單明好,林久久往後要排十萬八千裡去,在單靜秋看來,這單明可是繼承了他們老單家的優良基因,怎麼可能不優秀呢?自己的女兒就像小時候的她一樣,笨!不會學習,當初她也念個初中,弟弟就能念高中了,現在輪到了女兒和單明,那結果也肯定一樣。
小時候還個性開朗的林久久變得越來越壞脾氣,甚至有些張牙舞爪了起來,每次表哥來家裡,她就能和表哥大打出手,試圖把表哥從家裡趕走,只是那時年紀還小的她,並不知道她做的這些是無用功,媽媽只是越來越遠,緊緊地和小舅舅家繫結在了一起。
後來,林長德在外地那重新成了家,雖然心裡總惦記著女兒,但也終於因為新的家庭,開始選擇了更有些側重,拿出了一大筆錢給單靜秋、林久久一起在b城置辦了兩套房,在b城這兩套房每個月單是出租就能收入不少,他還時不時地往單靜秋那打點女兒的生活費,只是他不知道花的那些半點都輪不到女兒那。
而林久久每天和媽媽相處,聽到得最多的話,卻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