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著走著,單闊不禁將腳步停留在容六身後,看著他已經下筆如有神般寫了許多。
單闊站在了他的身後,沉吟了一會,似是忍不住,說了句:“好,寫得好。”話音剛落,好像突然意識到眼前的人不太對,深深吸了口氣轉身便帶著大臣們離開,只留下監考的大臣們。
容六暗暗笑了,以他對皇上的瞭解,這句好必然就註定了他不會打壓自己。
考試整整進行了一天,當考生們一個個考得臉色青白、腳步不實地走出時,考卷已經被封好送到了事先準備好用於閱卷的側殿之中。
閱卷官們改卷改得很快,還沒有幾天,便已經將眾房選出的幾份優卷遞送到主考官辛相手中,辛相早就和容震透過氣,否則辛秀娘哪能那麼明目張膽的同單闊暗度陳倉,他翻看著這些卷子,不用多看,便能一眼從中挑出容六的問卷,可這麼看著他有些忍不住皺眉,倒是這屆科考才子輩出,許是劍走偏鋒,有幾份問卷答得非同一般,若是不介懷他們的觀點,倒是能壓過容六,容六的則有些中規中矩,雖然在卷中無論是破題、字型、行文上無可挑剔,但在這幾份問卷前倒有點落於下風。
不過點前十份倒是簡單,容六必然有一席,選出十份優卷的辛相只是往太和殿裡頭去,手上帶著這十份封著名字的考卷。
剛進屋行了禮,單闊便示意辛相不用多禮,讓小李子下去接過這一疊厚重的試卷,拿到手後便認真翻看了起來。
“辛相,您說這幾份卷中有哪份您覺得是較為出色的?”單闊似是隨意地問。
辛相猶豫了片刻,思考了一番自己平日裡的行事,倒也說出了口:“陛下,其中破題取中成之道那篇臣以為更為四平八穩,其他幾個立意過為偏頗,恐怕不是朝廷想要的全才。”
辛相平時便頗為老成,草根出身的他向來是誰都不得罪,他在心裡打了打小算盤,知道自己這樣說倒是合情合理,況且做主權在陛下手裡,他無非是提個建議罷了。
雖說他打心底不覺得陛下會同意,誰讓容六當初可是決然同昌盛公主和離呢?要不是容震許諾出的餡餅遠大於風險,他才不會同意讓秀娘和容六繼續來往。
單闊遲疑了片刻,繼續再試卷之中反複翻看,閉上眼沉思了好一會,口中低聲唸叨了兩句:“任人唯賢、任人為才。”終於張開眼做了決定,直接將剛剛辛相推薦的卷子點出,定了狀元,並另選了兩份立意特別行文如流水的為榜眼談話。
密封的黃紙掀開,這位新科狀元,正是容六,只待兩日後宣榜。
……
容六輾轉反側,在書房內的長塌上不能稍作休息。
昨日辛相剛回府,便已經透過自己的渠道暗示了容震,他的孫兒佔據金榜首名,是金科狀元,這訊息一出容震便慷慨激昂地同孫子說了這訊息,畢竟這可是在他們計劃之中容家起複的第一步,穩定的大寧朝目前雖說沒有重文輕武,但文臣總是分量更大。
自同昌盛公主和離後,容家人別提過了多長時間的憋屈日子,他們倒是真實的感受到,以前他們看不上眼的昌盛公主究竟有多大的力量。
昌盛公主一個堂堂公主,對待容六如普通夫妻一般,每逢佳節若宮廷無舉辦宴席,便會主動到容家來,更別提什麼大大小小的宴會了,哪怕一個容六的庶姐,只要容六有提,她也絲毫不介懷去為其添妝……明明她只是一心向著容六,即使身為公主也不愛擺架子,可在容家人看來,那便是從心裡看不上她。
可這一和離,眾人在都城社交場上無處容身之際,倒是一個個開始後悔了起來,當然,他們沒有責怪容六,只是怪公主不懂服軟,要是好好和六郎說,夫妻兩個哪裡會鬧得如此地步,所以一定是公主的錯。
要是沒和離,他們也不至於什麼大小宴會,尤其是宗室舉辦的那些,幾乎收不到請帖,那些嫁出去的更是叫苦連天,原本在她們各自的家裡昂首挺胸,現在連家境一般的妯娌都比不上。
誰讓想同昌盛公主書打好交道的如此之多,以至於偌大都城她們無處容身呢!
現在好了,容六新科狀元,容震也說了容家起複在此一舉,以前看著他們家老爺子退了,公主和離了便見誰也能被踩一腳的日子終於可以過去了,好歹現在不看僧面看佛面,想踩還得看看能不能行!
外面還沒揭榜,容家親族便已經偷偷為之慶祝了一場。
飲了些酒,容六回到房中,夜色有些暗了,明天便是宣榜之日,他忍不住笑了,笑得肆意,這幾年間他憋屈得厲害。
小廝探著頭走了進來,有些鬼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