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槿玉已泣不成聲。
“少時不懂,總覺得手刃仇人才可快意,凡事不懂三思而後行,大凡我多問方世年一句,興許,你我二人的結局便不是如此,槿玉……”他輕嘆:“我亦恨我自己,比你更甚。”
“肖縫卿……”她衣襟都已濕透。
他伸手,摸她頭上的發絲:“下一世,我們做夫妻,我風風光光娶你,你照舊可日日數落我,我亦安心。我們會遊遍大江南北,足跡遍佈五洲。我們多生幾個孩子,一個做茶葉生意,一個做布匹生意,一個做米糧生意,再有一個女兒,陪你做女工,陪你談心,她定會像你一般心靈手巧,我們再給她尋一門好人家……”
“別說了……”方槿玉哽咽。
她掙紮。
他攬緊她,只怕這一鬆手,就已做百年。
“槿玉……”他下顎抵在她額間,良久,才釋懷:“對不起,我欠你們方家的,可能永遠還不清了。”
這一句似是耗盡了所有延口殘喘的力氣。
卻也如釋重負。
“肖縫卿!”攬著她的手臂垂落,他的頭搭在她的左肩。
方槿玉戳心。
她最恨的人死了!
日後還讓她恨誰?
本以為死了便是死了,肖縫卿微微睜眼。
守在身邊的肖挺趕緊上前,東家先前暈倒,還吐了一口悶血,他嚇得六神無主,幸得大夫施了針,東家才醒了過來。
“肖挺?”他自然詫異。
肖挺眼底泛紅:“東家,你醒了便好!”
弘德十九年,九月。
這裡的記憶紛繁湧至他腦海。
他受懷安侯邀約,讓他幫忙修複一具酒器,且有意無意提起馮家後人。他覺得事出蹊蹺,早前應當漏掉了什麼資訊被懷安侯知曉。保險起見,他帶了肖挺特意去了馮家。
過往馮家只當他是救命的貴人,卻並不知曉他是黎家後人。馮家對他有所隱瞞,直至他同肖挺去尋,馮家後人才吐露實情。
馮家同黎家是姻親,黎家許多事,馮家其實知曉。當初黎家想連同當時朝中其他勢力,共同擁立趙王登基,觸了君上逆鱗。成王敗寇,君上勢必尋一理由報複黎家。所謂的文字案,黎家並不冤枉。
當時黎家出事,方世年多方奔走,可最後所有的罪證都指向黎宏昌,也是黎宏昌本人讓方世年不要再介入此事,恐遭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