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淚盈於眶,流落不止,辛辣的酒液像烈火一樣灼痛喉嚨,嗆得她猛烈咳嗽起來:“咳咳……咳……咳咳咳……”
哭泣和咳喘未落,只聽得“叮”地一聲脆響,玉杯落地而碎,幽夢下意識回首,恰見被太監放手鬆開的杜鵑像枯葉一般,身子虛軟地側臥倒地,她痛苦的表情似是有無數把刀子在體內絞著她的五臟六腑,隨著她一聲重咳,猛地破口吐出一大灘血來。
她的咳嗽漸漸平緩了,面上愈加地蒼白無人色,終於就這麼抽搐了幾下不知人事。
她桃花似的眼眸睜著卻黯淡無光了,深紅的濃血從她嘴角汩汩流出,正在帶走她身體的溫度。興許是因為最後一刻仍舊痛得鑽心刺骨,她那隻攥緊的手垂在地上死氣沉沉,彷彿想抓住什麼,直到嚥氣都未曾放開。
那樣靜,被死亡帶走一切的寂靜。
幽夢恍然間迷失了心神。
而她的母親,她不可思議的母親,看著別人遭受滅頂之災時,竟然能在沉默的嘴角泛起一絲陰沉,平靜欣賞的笑容。
幽夢想,她尚且做不到如此。
可她為什麼不願救她?
這個問題,幽夢也在心上反覆問著自己:是因為杜鵑用依蘭香作惡令她失身?還是當她受辱哭喊時,杜鵑卻在門外袖手旁觀?
也許都有吧,可到底是哪一點最令她對杜鵑深惡痛絕,痛恨到非要她死,她卻已經尋不出答案了。她終究如那時的杜鵑一般,棄她於不顧,無動於衷,置身事外,麻木不仁。
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心似是空了一般,站著久久不能動彈……
她覺得心裡彷彿有一個陌生的自己,正在覺醒。她試著與心裡那個自己對話,告訴她,她此刻的迷惘與彷徨——
[這是第一次,如此迫近地讓我看到,一個鮮活的生命在我眼前凋零。
她叫杜鵑。
杜鵑……
我突然唏噓起她這好聽卻悲涼的名字,它讓我,想到了兩句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