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地面上,已經登基的晉帝正坐在地上,懷裡抱著一個牌位,垂著頭不聲不響。
“你打算這樣抱著我師弟過多久?”墨凰在他對面坐了下來,聲音透著些疲憊。剛剛勸過師父元白,老先生年紀大了,聽到這個訊息險些受不住,好不容易情緒才穩定下來,他這就又要來勸宮裡這位。
明明他也難過的,怎麼就沒人來勸勸他。
“阿邵去了……是在蠻夷手上去的……”晉帝低低道,“朕當年明明答應過他,繼位後定要肅清蠻夷餘孽,還大晉與大周邊境安穩。”
“蠻夷部落太過分散,也並非所有族民都有異心,不可一蓋論處。這些年來,你已經盡力了,如今晉國四周已太平許多。”
“可他們依舊猖獗,還害得阿邵喪了命。”頓了頓,又輕聲念道,“如果當年他沒有助我,說不定蠻夷就不會尋仇到他身上,是朕害了他。”
“就算他不助你,他也不會任由蠻夷擾亂大周安寧,該做的還是會做。”
“可是……”
“夠了!”墨凰耐心終於耗盡,捏起一國帝王的衣領,惡狠狠道,“我就問你一句,如果下輩子庾邵站在你面前,你會不會因為知道他會因你而死,就不去與他結交,裝作陌路人?!”
晉帝呆呆地看著懷中的牌位,半晌,終於緩緩卻堅定地搖了搖腦袋,喃喃道:“不會……如果是阿邵的話,朕一定捨不得裝作不認識他,朕一定會忍不住……忍不住靠近他……”
墨凰鬆了一口氣,放開了手:“那你還在這兒糾結什麼?”
晉帝輕輕笑了笑,揉了把眼睛,站起了身。
“阿邵,下輩子,朕一定會護你平安,我們還要做兄弟。”
他邁步走到了陰暗的案臺前,眼神輕柔地掃過寫著“阮卿”、“虞錦城”名字的牌位,將“庾邵”放在了他們旁邊。
墨凰也走了過來,站在了他的身側,兩人一同上了三炷香。
燭火幽幽,映著煙霧幽散在了空中,模糊了牌位。
初八夜,投胎夜。
朝恩寺的大門緩緩開啟,惠濟師父身披袈裟,面容慈和撥著佛珠走了出來。他來到後山崖前,眼睛看著墓碑,卻好似在跟誰說話一般。
“今日已是最後一夜了,你們再不去投胎,就來不及了。”
“尤其是你,你雖在鳧山去世,但卻埋在梅嶺,也一直逗留在此處又是為何?”
“……她自己已經是鬼魂之體了,還有什麼好怕別的鬼魂?你一直護在身側,其實無用,不如早早投胎去罷。”
轟隆隆——
天邊一聲悶雷震耳欲聾,接著,一道光暈直劈崖邊,亮透半邊天的朦朧中,似乎可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在一瞬間擋在了另一個嬌小的身影上,雷聲滅,惠濟師父走到了墓碑前,上面一道劈痕清晰可見。
手中佛珠撥動忽然挺止,他常年平和慈祥的面上顯出一絲詫異,接著露出一個若有趣味的笑。
轉眼到了年末,交上最後一份策論的答卷,容蕪的腦子都是懵懵的。之前庾邵雖答應了幫她補習策論,可每日忙忙碌碌的總得不到空閑,便一直耽擱下來了,於是這次考的依舊稀裡糊塗的不知道自己都寫了些什麼。
不過這些都不能阻擋容蕪的好心情,考完試,終於要放年假了。
容蕪正跟謝纖與慕容□商量著要不要去哪裡轉一轉,就被石先生給叫住了:“女學長,跟我過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