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秦淵說:“走,進來坐會。”
說完他轉身走回房裡點了燈,搬出了桌子椅子,然後在其中一個上面坐了下來,還向弦晴信朝對面的位子做了個請的手勢,弦晴信點了點,很快入座。
事實上,現在的秦淵心裡有點慌,作為擁有以平朝顏的身份與經歷的域外天魔,又經過了與陰朧雪的意識融合,他的自我認知已經出現了很巨大的偏差,很多時刻他都不得不停下來,浪費一些時間思考,以確定他當時的心理與身份是否匹配。
夜已深,疲憊的燈火在黑暗的擁抱下打著瞌睡,孤男寡女……啊呸!是孤男寡男共處一室,秦淵感到了極大的違和感。
秦淵的臉古怪地扭動,雙手也抬了起來,貼在臉頰上緩慢有力地摩挲,過了有一會兒,他才嘆了口氣,正式開始了談話。
“現在你有什麼判斷?”他問。
“無風不起浪,先有旭日君登門告訴我們金陵會有大事發生,現在又有了西吳朝廷針對佛門的整頓令,我想有關滅佛的傳聞大機率是真的。自古以來,每到寺院空前繁榮,佔據大量田土、人口以及稀有材料的時候,朝廷都會聯盟兵家、儒家、道家,以及別的百家流派,進行滅佛戰爭。對我而言,宗教的利益永遠不能高過國家的利益,無論以何種言辭作為掩飾,更何況西吳寺院的行徑也一向經不起推敲。這次弦家冒天下之大不韙,幾乎是站在風口浪尖上與寺院勾結,一旦滅佛真的開始,恐怕……弦家敗亡在即。”弦晴信說。
“你應該很不想看到族中長輩冒如此之大的風險,胡作非為?”
“其實也不是。我們家已經不算弦家人了,弦謙信又是西瀛流風谷弓玄家的,橫豎連坐不到我們頭上。”
“哈?”秦淵震驚,“所以你跑來找我幹嘛?”
“抄家滅門的大事,怎麼也得和你講講。還有,我打算和謙信與你們一同去金陵。”
“我本以為我已經夠無情了,沒想到你比我還無情。”秦淵微微點頭審視著不遠處的弦晴信,“連族人遭到滅門都能冷眼旁觀,不過你們關係不算太好,我也能理解。”
“大約因為我們都很無情,才能好好相處。”
“可我還是想詢問一下,你真的對當弦家的族長沒有興趣麼?”
“……雖然我和你很熟,也知道你我的不普通之處,但聽到這個話還總是覺得很違和。”弦晴信如是說,“我一個已經逐出族籍之人的兒子,居然也想覬覦族長的位置。僭越,太過僭越;狂妄,太過狂妄。哪怕我明確知道,在你眼裡,沒有禮法,沒有階級,沒有規矩,沒有任何永遠生效的世俗價值判斷標準。”
“你還是不夠念頭通達。”秦淵笑了起來,“說真的,其實我挺希望你可以當弦家族長的,我也做得到把你捧上去。在煌洲,我也需要足夠強大的同盟勢力,而讓你擔任這個同盟勢力的領導人,我覺得非常適合。”
“弦家只是小族,自從琴主弦傾若和月露守弦景昭失蹤後,再不曾輝煌過,如今哪怕在龍陵湖西本地都根本排不上號,你要想培育盟友,還不如換個家族,亦或重新建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