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正氣看著白言蹊面前放著的那個裝滿散碎銀兩的木頭箱子,嘴都快咧到耳根後面去了,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銀子,居然一上午就賺了回來,除去之前買墨汁和紙張的錢也能餘下好多……不知不覺間,白正氣就被白言蹊面前的那一箱銀子晃暈了眼。
“爭光,你趕緊出去打點散酒,今天中午咱們爺倆喝一點兒,素娥你去做點兒肉菜,下午就讓你娘去東市上給清源打羊奶,想喝多少都行!把咱家清源那隻皮猴子也喂成白白胖胖的小豬崽子,往那兒一站就看著討喜!”
白正氣伸手往腰間摸煙杆子,人逢喜事精神爽,就想著抽上幾口旱煙,轉眼想到白言蹊所說的墨染齋內不能抽旱煙、不能有明火後,白正氣幹笑著將煙杆子又塞了回去,暗道:“這煙杆子就是壞事,下午出來的時候不帶它了。”
白爭光聽了白正氣的話,放下手中的活兒就準備拿錢出去打散酒,突然聽白言蹊道:“別去打散酒,去酒樓中買點兒好酒。”
李素娥不依了,沖白爭光瞪眼道:“喝什麼酒?買酒可以,晚上再喝!下午還要幹活兒呢,萬一喝醉了誰來印書?前些日子屯下的六百多套書一上午就賣完了,有多少人沒有買到?趕緊印製出來,我可是聽那些來買書的人說了,咱們墨染齋賣的書是天底下獨一份,可是稀缺貨,加印才是正事,喝酒什麼的等晚上睡覺前再說!”
白爭光訕笑道:“行,都聽你的。要不我回去同娘說一聲,不用在家準備飯菜了,我們就去書院的飯堂吃吧,貴是貴了點,但是比咱娘做的飯好吃多了。我們也好沾點兒葷腥油水,下午讓娘也帶著清源到墨染齋來,清源在邊上自個兒玩就行。多一個人多出點兒力氣,到時候讓咱娘專門負責線裝這件事,咱們印一本書的工夫足夠她裝三本了,一天肯定能多印不少書。”
“就這麼辦!”
“中!”
白爭光的建議一經提出,立馬得到了白正氣和李素娥的同意。
見白爭光要回秋菊苑喚苗桂花,白言蹊連忙攔住,“你們還是忙你們的吧,我去喚咱娘,不然我一個人在墨染齋裡閑著,臉上怪覺得臊得慌……”
白言蹊說的不假,全家人都沉迷賺錢無法自拔,就她一個人坐在一邊數數銀子,臉上著實掛不住,她怕自己也被李素娥那火一般的奮鬥熱情所感染,只能主動給自己找點事情做,遠離李素娥這個雞血傳染源。
……
李素娥有一句話說的很對,墨染齋的《新式算學》確實是開天闢地頭一份,這點是徽州城內別的書鋪羨慕不來的。
仗著徽州書院就開在徽州城這個地理優勢,很多書鋪都選在了徽州書院附近,這就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嘛!
這不,那些鬼精鬼精的書商一聽說朝廷在徵選算學補位人才的事,立馬就託人託關系找後門購進很多算學書籍,為的就是藉著這陣東風大掙一筆,剛開始確實掙了不少,可是自從新式算學之名從徽州書院傳出來之後,購買這些傳統算學書籍的人立馬就少了起來。
如今更是悽涼,曾經銷售火爆的算學書籍現如今已經無人問津了。
之前來人購書時都是問‘店家,有算學書籍嗎’?現在倒好,來人都會問‘老闆,有新式算學書籍嗎’?
兩字之差,差點將書鋪的老闆逼死。《新式算學》都被墨染齋承包了,讓他們去哪兒偷!
新式算學有多麼火,不用問讀書人,隨便在大街上拉一個垂髫小兒都知道,甚至已經有順口溜歌訣在徽州城內傳了開來。
“徽州書院好,新式算學妙,算科博士呱呱叫。”
叫個毛線!
若不是這些算科博士瞎搞,他們的生意又怎麼會黃?之前為了大賺一筆,書商們都積壓了特別多的傳統算科書籍,可是經過新式算學這麼一鬧,那寫算科書籍的生意等於徹底黃了,一文錢掙不到不說,還賠了好大一筆錢進去。
書鋪老闆氣得嘔血,卻又不敢有絲毫的動作,沒人敢造謠抹黑新式算學,更沒人敢去盜印《新式算學》,封面上的那八個字實在太具有威信力了,哪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博士親撰,盜印必究!
那可是等同於四品大官的算科博士親自編撰的書,不止盜印的書鋪會被人認為藐視官威,被下了大獄,就連購買盜印書籍的人都被別人看不起,這可是不尊學問!
真正讓書鋪老闆絕望的並非是算學書籍,而是墨染齋那低到令人發指的書價,那一套三本《新式算學》書籍若是放在別的書鋪,就算賣上二十兩銀子都可以,偏偏墨染齋只賣三兩銀子,這完全就是破壞市場與行業現狀,一滴水掉進了徽州城書商這個大鐵鍋裡,分分鐘炸了鍋!
那些書鋪若是能夠吃上個熊瞎子的心野豹子的膽,他們定會去拎上兩把菜刀殺進墨染齋,將菜刀墊在白言蹊的脖子上問一問,你們墨染齋不需要掙錢嗎?
之前那些讀書人一見到書商,就彷彿是看到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一般,求爺爺拜奶奶地哭著央求他們給多留一套稀缺書,現在可好,那些讀書人就算明著看到他們不會罵上幾句,但是背地裡怎麼會少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