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正氣躺在床上左等右等都沒有等到苗桂花打探訊息回來,還以為是苗桂花承受不住自家閨女忘本的噩耗而做了什麼想不開的事情,睡也睡不踏實了,連忙下炕來找苗桂花。
彼時的苗桂花經歷了強烈的心理鬥爭之後,總算想通了一半,正在白爭光他們屋子裡坐立不安呢,見白正氣探頭往屋子裡看,直接就將白正氣抓了壯丁。
“老頭子,你來幫忙看一下清源,我趕緊回去收拾包袱,吃過早飯咱家就走!”苗桂花為了不被閨女兒子丟下,毅然決然地將白家村的村民全都劃進了‘白嫖’的行列。
白正氣還不知道自己只是多眯瞪了一會兒,自家老妻就被兒媳婦給洗腦的事,他有點想不明白苗桂花嘴裡的收拾包袱是鬧哪樣,出聲問道:“收拾啥包袱?”
“咱家要去府城跟著言蹊享福,怎麼就不用收拾包袱了?家裡的東西都不要了?言蹊雖然掙了點錢,但是那些錢都得給言蹊攢著做嫁妝用,你怎麼能夠盯著言蹊的那點兒俸祿就想著大手大腳地花呢!”
被李素娥成功洗腦地苗桂花痛心疾首地數落著白正氣,渾然已經忘記了之前她還惦記著用白言蹊的錢‘大庇白家村勞苦大眾俱歡顏’的偉大理想。
一頭霧水的白正氣總算聽明白了,感情這是他的老妻已經叛變了,他的老妻也已經忘本了。
白正氣很生氣,從腰間抽出煙杆子來點上,一邊抽煙一邊訓斥苗桂花,“孩子他娘,你怎麼也這麼忘本呢?白家村可是咱們的根啊,你不能光想著給言蹊攢錢作嫁妝,就不顧全村人的死活了啊!”
經過李素娥的洗腦之後,苗桂花的認知水平直接被拔高了一大截,當下就被白正氣這種傻不拉幾的想法氣了個四仰八叉,一手點著白正氣的腦門,一手叉腰,語重心長道:“孩子他爹,我看你這是不想要閨女了啊!”
白正氣語塞,“這都哪兒和哪兒?我若是不想要閨女了,怎麼會把她養這麼大?你這老婆子長一張嘴淨瞎說!”
“你就是不想要閨女了!我閨女可是算科博士,俸祿八百石的,到時候找女婿肯定也是官兒!現在閨女自己能夠掙點錢,你不想著幫閨女攢起來,整日就想著把閨女的錢可勁兒敗,我那命苦的言蹊怎麼就招了你這麼一個坑閨女的爹!”
“別人家嫁閨女都給閨女攢厚實的嫁妝,你給言蹊攢了啥?現在言蹊好不容易自己能夠掙上一些了,你還想著禍害言蹊的那點兒俸祿,言蹊出嫁後,別人怎們看?哪家不會嘲笑言蹊身後吊著一個無底洞?你不怕丟臉我都怕!”
苗桂花越想越委屈,抹了兩滴淚,李素娥灌輸給她的觀念都快在她心裡留下心理陰影了。
白正氣被苗桂花這急轉彎的腦迴路驚得好長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這才多久的一會兒功夫,怎麼老妻就倒戈向‘忘本隊伍’了呢?
白正氣想不明白,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勸苗桂花,只能任由苗桂花去收拾東西。
苗桂花做了這麼多年的家務,裡裡外外收拾起來那是一個一頂一的好手,李素娥收拾包裹用了兩個多時辰,苗桂花則是半個時辰都不到就收拾利落了,從箱底取出一把大銅鎖來,只等揹著包袱走人時將門鎖上就好。
魚肉的香味漸漸溢位,在白正氣家門口蹲守的人越來越多,原本大家誰都沒有吃早飯,還算挺沉默,可是隨著來的人越來越多,全都聚在了白正氣家那堵搖搖欲塌的牆下,聞著那勾人的肉香,說話聲漸漸高了起來。
白爭光和李素娥在灶間裡忙活,眼看著粥和魚湯已經準備好,就等著空出灶眼來烙餅了。
“爭光,我怎麼聽著咱家院子外有人說話呢,該不會是那些白嫖的人又來了吧!”李素娥皺著眉頭道,憂心忡忡。
白爭光被李素娥的那句‘白嫖’逗笑了,仔細想想還真是,側著頭聽了兩下,隱隱約約聽到‘言蹊’‘希望’這些詞,臉上的笑容漸漸垮了下來,同李素娥道:“門關得嚴實哩!別搭理就行,趕緊將餅烙好,對了,我去問問咱娘,昨天那人從來的銀票她給藏在哪兒了,路上可得花銀子呢!我們準備的幹糧也就夠吃個四五天,路上遇到店家肯定要買一些的,沒錢哪行?”
李素娥點頭,叮囑白爭光,“你記得同爹孃說一聲,別管門外那些‘白嫖’的人,我怕咱爹孃心軟,一會兒外面的那些人我去應付,讓咱爹咱娘看著就行。對了,你可別忘了配合我一下!”
“咋配合?你說!”白爭光搓了搓手,雙眼放著光,李素娥的這句話勾起了他久遠的回憶。
李素娥就在白爭光的耳邊咕噥幾句,最後又簡短地概括了一下,“當年我爹孃不同意我嫁給你的時候,你是怎麼配合的?拿出那種本事來就行!這次的表演內容是……”
白爭光眼睛越來越亮,連連點頭,嘿嘿笑個不停,不住地邊撓頭,臉上有些躍躍欲試,還有些不大好意思,問李素娥,“這樣做是不是有點不好?”
李素娥聳肩,“你如果把這麼大的一串拖累給你妹子帶過去,我覺得你妹子就不是你妹子了,她能拎著兩把菜刀將咱全家趕出徽州城。”
“噗嗤……”
白爭光又不是不清楚白言蹊那懟天懟地對空氣的性格,如今被李素娥這樣生動形象地描述了一遍,他當場就腦補出鮮活的畫面來,縮了縮脖子,將烙餅的鍋鏟遞給李素娥,疾步走到了自家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