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光他娘,你這又是怎麼了?早晨走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
白正氣累了一天,說話的語氣不大好。
苗桂花張了張嘴,本想將白言蹊做下的事情一一講給白正氣聽,可是話到嘴邊轉了一圈,變成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哭嚎。
在一起生活了幾十年,白正氣早已領略了苗桂花的‘哭功’不下千次。
家中沒錢,苗桂花坐炕頭上一邊嘆氣一邊哭。
家中有錢,苗桂花坐在門檻上一邊樂呵一邊抹淚。
兒子閨女不聽話,苗桂花一邊教訓兒女一邊哭。
就連小孫子不聽話、玩的皮了點,苗桂花都要拉著長媳李秀娥一起哭。
白正氣知道,一旦讓苗桂花扯開嗓子哭起來,沒有半個鐘頭是不可能停的,於是他的目光在屋子裡轉悠了一圈,落在撅著屁股蹲在牆角數螞蟻的白清源身上。
“清源,你同爺說說,爺不在家的時候,家裡到底發生了啥?”
白清源天真無邪地仰起頭,像倒豆子一樣噼裡啪啦將白天發生的事情抖了個幹淨。
“爺,我奶說我姑瘋了,裡正耕爺爺也這樣說的。說我姑拿了河裡不能吃的魚要當肉吃,還說要那毒草和毒林子裡的東西烹魚……爺,你說我姑是真的瘋了嗎?”
白耕哪裡會想到這才走了半日,家裡就已經鬧翻了天,這姑娘怕是要把天給捅一個窟窿出來。
“所以,剛剛在灶間裡磨刀的人,是你姑?”白正氣還是有些不大相信。
那道士說白言蹊有當官的命,他們全家便一心把這個丫頭當成明珠一樣養著,花的錢可比帶把兒的白爭光多了去了,眼看著馬上就要縣試,這丫頭居然採了毒林子裡的毒草要來烹魚?
這是想讓全家陪她一起送命嗎?
臉色慘白慘白的白正氣哪裡還能淡定地住,拔腿就往灶間跑。
“哎喲白家的祖宗姑奶奶,你就不能消停點嗎?是咱家缺你吃還是缺你……”
白正氣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用一種極度驚恐的眼神看著灶間裡的一切:白言蹊手中拿著刀正對那肥碩的大魚開膛破肚,魚血飛濺間,白言蹊像是雞爪子一樣纖細的手已經伸入魚腹,麻利地將髒腑等掏了出來,臉上沒有丁點兒懼意,反倒是那常年在灶頭忙活的長媳李秀娥,此刻正站在灶間裡離白言蹊最遠的地方瑟瑟發抖。
“爹,爹,爹,妹子瘋了!瘋了!她不是連看一眼殺豬都不敢的嗎?怎麼現在見血一點兒都不害怕?”李秀娥見白正氣進來,終於找尋到了主心骨,一個箭步朝著白正氣所站的方向沖開,充分發揮了女性身體比較靈巧的優勢,一個完美的側身,愣是從白正氣和門框之間那條窄縫裡擠了過去。
一口氣跑出老遠,直到聞不見那血腥味,李秀娥才鬆了一口氣,朝剛給白言蹊放好書的白爭光大喊,“爭光!爭光!咱妹子瘋了,你趕緊去喊大夫去!”
坐在屋內炕頭上的苗桂花聞言,剎那間福至心靈,茅塞頓開,跳下炕頭,連僅剩下的那一隻鞋都沒有穿,直接往院子裡沖,指著白爭光催促道:“秀娥說的對,趕緊去喊大夫來!你妹子怕是讀書讀的得了癔症,你讓那大夫來的時候就帶一些治癔症的草藥,言蹊可是咱們家的希望,一定不能出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