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緊張是假的,尤其一個月前不歡而散的人,如今要重新站在面前,心中多少會有感觸。
試戲地點定在小學附近的會館裡,相較於藝術中心,雖小但安靜,平時家長會帶孩子過來參觀。正逢開學季,大廳總不見人影。
因為今日試戲的僅有江夢合一人,導演組的人很重視,尤其是賀平。被身邊人多次推薦江夢合,心裡對這位後起之秀好奇起來。
大多數人提前半小時進來,印芸竹走進教室,見黑板上用漂亮的粉筆字寫上主題。桌椅被推到靠牆位置,挪出中間很大一塊空地,由演員發揮。
米瑩正在認真翻劇本,賀平和副導演交流租借場地的期限,其餘人低頭刷手機。看到門口杵著的印芸竹,助理端板凳到靠窗的一邊,示意她坐。
印芸竹道謝,坐下後不知道幹什麼。
在曾經那段關系中,江夢合是主導且審視的地位。現在由自己為她的事業保留一票否決權,這種感覺很奇妙。
心口被人揪緊,她掌心冒汗,坐立難安。身旁的米瑩見狀,遲疑看向她:“印老師怎麼了,是不舒服嗎?”
被戳穿後,印芸竹臉上流露出尷尬與窘迫.她摸了下鼻頭,含糊道:“是有點,想去洗手間。”
聞言,米瑩沖廊道左側比劃方向:“盡頭左拐,離門口近,實在找不到有標識的。”
離開教室,悶熱氣氛消退。會館內部擺放的展架是近期舉辦的活動,兒童塗鴉隨處可見,看久了會産生莫名的詭異感。
印芸竹理了理衣領,背後早已被薄汗浸.濕,黏膩地貼在裡衣上。明明是自己主動來的,可一想到馬上見到江夢合,心中恐慌與抗拒更甚。
她怕再見到一眼,會忍不住在心底偷偷想念。明明一個月的時間,自己早該將不可能的人壓.在落灰的箱底。
如今的心存念想,又算得了什麼呢?
印芸竹對江夢合的情感摻雜太多,埋怨佔據多數。回想越界的小半年,自己也後知後覺瘋狂太過。
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對方將自己帶入前所未有的體驗,等她沉溺淪陷時,再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
憑什麼?
水流順著指縫淌入池底,她抬眼看向面前的鏡子,才發覺不知何時紅了眼眶,連忙用袖口去擦。
整頓好心緒,她按照原路返回,卻在離教室不遠的木欄座椅上看到熟悉的人影。
葉熙陽手中捧著咖啡杯,正左右環顧。因為大廳空曠且冷清,她一眼看到朝自己走來的印芸竹。
舊識相見,兩人一時失語。對方似乎知道印芸竹和江夢合分開的事,點頭的同時勉強扯起一抹笑。
在這裡看到經紀人,估摸著江夢合也在不遠處。
印芸竹生出想要逃離的心思,奈何雙腿麻木似的定在原地。她總不能裝作沒看見,畢竟和自己鬧矛盾的不是葉熙陽。
“葉姐好。”
她生疏喊人,只見對方的視線越過自己的肩膀,落向後面。
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那股視線彷彿化為實質,尖銳地打量她以後,又不經意地收回去。
“沒找到,可能落在車上了。”
女人的嗓音一如既往地清冽,在乍暖還寒的時候,悠揚婉轉得帶著飄忽不定的意味。
她私底下亦是如此,無論是哄人還是褒獎,溫柔中夾雜慵懶睏倦,讓人覺得性子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