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洪水暴漲,荀酹不得已用本源之力做法將洪水控制住。巨大的法陣控制住了整個東海,也在每時每刻消耗著荀酹的力量。後來他跑去叫醒隋淩、在神宮布陣設局、又捱了天雷,回到岸邊之後幾乎都要維持不住孟婆的形象,只能匆匆離開。
好在這樣的日子很快就能結束了,特案局一向秉持著“趕早不趕晚”的工作方針,在完全掌握法陣之後,就將收雨的時間確定了下來。
第二天晚上,一行人在謝摯的帶領下進入了東海法陣之中,直到這時他們才意識到這水到底有多洶湧————在孟婆設下的結界最中心的位置,海面高度幾乎與他們暫時居住的酒店持平。海邊酒店地面55層,首層挑空12米,二層以上每層5米,而他們暫時佔用的宴會廳則是10米挑高,整棟樓最少三百米高,也就是說現在東海中心實際上已經超過臨界值水位三百米,而這還不包括在中心層之外最外層結界之內的水量。這樣量級的洪水一旦失控,不止甘淵整個城會被淹沒,方圓幾十甚至上百公裡都會遭殃。果然,這已經不是人類的防汛工程能夠吞吐得了的。
眾人或借法寶,或用靈力,全部懸於接近東海中心的地方,風惠然將靈晷甩出,對陳雙寧道:“站上去,給我省個避水珠。”
陳雙寧立刻跳到此時已經變得足夠容納三個成年男性的靈晷上,待他站穩,風惠然將靈晷往外推了推:“找個安全的地方待著。”
“好。”陳雙寧是個非常聽話的員工,果然又往遠處躲了躲。
如果說陳雙寧剛來的時候局裡人對他多少有些疑問的話,那麼現在,所有人都已經把他納入了“自己人”的範圍————他雖然是個凡人,但對法陣有著常人無法匹敵的敏銳度。尤其是這一次訓練磨合法陣的時候,他總是能在第一時間發現錯漏,在演練之後還能一絲不差地複盤,條縷清晰地講述出問題出在哪裡,還給出了非常有用的建議。就連謝摯這個見識過洪荒法陣和許多神族大能的人都對他誇贊不已,說他簡直是個天才。原本風惠然並沒有想帶著陳雙寧一起來,但是看到他這麼有靈氣,便決定讓他和隋淩一起在旁邊,一旦出現什麼情況,他還能提早發現。
陳雙寧終於在特案局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滿心想著的都是一定不能辜負領導的信任,自然更加認真了。
嶽屹屾一邊活動筋骨一邊說道:“我一個不怕水的都快要深海恐懼了,這大晚上看海還真是夠恐怖的。”
塗柳兒在旁邊笑道:“那天你不是還直接去海底了嗎?怎麼那天不害怕,現在就害怕了?”
“那天我們是從岸邊直接下水的,不知道上面長這樣。而且那天有大人在,當然不覺得害怕了。”
“這話說的,好像你的安全感是來自大人一樣。”塗柳兒道。
嶽屹屾反問:“你不是嗎?之前頭兒還沒來的時候,你對謝哥都不放心,一有點事就‘要不然我們找大人來吧’,是吧謝哥?”
“什麼年代的事情了,還拿出來說?”謝摯整理著手頭的東西說道,“是不是今天大人不來,你們心裡沒譜啊?”
“還真有點兒。”幽幽說,“這麼大場面大人不出現,總覺得不踏實。”
風惠然:“別忘了咱們現在正在孟婆的法陣裡。”
塗柳兒變回原身,甩了一下身後的狐尾:“也對!這法陣就是大人織起來的,所以如果出了什麼事的話大人一定知道。”
已經變回白獅形態的李昂甩了下頭:“呸呸呸!出不了事!”
風惠然心裡倒是沒什麼想法,如果非要說的話,他其實有些慶幸。孟婆的過多回護以及謝摯和隋淩兩個人閃避的態度足以證明自己的猜測,那一聲“惠然”並不是幻覺,而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孟婆這情誼,風惠然自知承擔不起,他也有想過跟孟婆把話說清楚,但從始至終,孟婆在他面前從來沒有表露過分毫,要是自己貿然挑起這個話題,著實令人難堪。可是若要讓風惠然用一種“你喜歡我跟我無關”的態度來面對孟婆,他又覺得不太合適。說到底,風惠然確實有些心軟。
這段時間他親眼見到孟婆是怎樣幫助自己的————去翼望山之前把靈草送給幽幽;在翼望山上救了自己,即使天譴在身也堅持同行;這一次又佈下這樣大的法陣,海底神宮中將自己保護得那樣好,寧可引來天譴也要提前斬殺禺……這樁樁件件,風惠然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就算是出於私心,能做到這個份上也不容易。風惠然現在倒是實實在在明白了為什麼有些人在遇到棘手問題的時候會躲避,這並不是慫,而是真的手足無措。
“頭兒,你又琢磨什麼呢?”幽幽看向風惠然,“是不是我們的法陣還有問題?”
風惠然搖了搖頭:“沒有,我在想別的事。”
李昂:“我看老大是在想荀老闆吧。想荀老闆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踏踏實實在屋子裡待著,是不是回去還要再給人家清除記憶。我說老大,你這次可有點兒要淪陷的感覺,出城的航班公路鐵路都通了,還不放人家回去,你這也太……好的我閉嘴。”
風惠然收回盯向李昂的眼神,淡淡地說道:“他來這裡是做科研的,明天就回去。”
“都站好位,準備開始吧。”謝摯變回原身,接著把雨石拋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