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對你淺薄的瞭解,你不是個交淺言深的人。我們的關系並沒有進展到那一步,夢中那個你在臨死前說了一句‘我愛你’,這太假了。”
荀酹:“……”
風惠然見荀酹不出聲,便接著說道:“我沒有撒謊,當時那個夢境確實十分逼真,就連血的觸感都非常真實,但就是那一句話,我便知道自己中了圈套。”
“難得有人在夢境之中都還能保持清明和理智。”荀酹輕聲說道,“你……果然不一般。”
風惠然手中轉著水杯:“所以,要是想騙我,還是挺難的,對吧?”
“當然,這麼年輕就當上局長的人,一定不是誰想騙就能騙的。”荀酹直視著風惠然。
風惠然笑道:“我覺得你在嘲諷我。”
“只是活躍一下氣氛。”荀酹道,“畢竟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你那個夢境,聽著挺離奇的,但對你的職業來說,好像又不那麼離奇。”
“你介意我的職業嗎?”
“不介意。”
風惠然又問:“那你介意我的身份嗎?”
“也不介意。”
“如果。我做個假設,如果,我這一輩子遇到了機緣,開始修行,壽命變長,你會介意嗎?”
荀酹笑著搖了搖頭:“活得久的那個人才是痛苦的。”
“很好,咱倆想法一樣。”風惠然喝了口水,“不過我這輩子應該遇不到機緣,所以我也不過是蚍蜉一生,朝生暮死罷了。”
荀酹問:“你想長生嗎?”
“不想。”風惠然不假思索地說,“我見過太多壽命長的人,他們背負了非常多的東西,到最後甚至有人冒著墮入枉死地獄[注1]的風險都要結束生命,因為這世間早就沒有他們所愛和留戀的了。與其那樣渾渾噩噩如行屍走肉般活著,不如早些去找孟婆討一碗湯。那你呢?”
“我也不想。”荀酹低聲回答道,而後面那一句說不出口的話,徑直紮向了他已經千瘡百孔的心。
————只是,我不得不長久地活著。
“吃好了嗎?”風惠然看向荀酹,“外面已經開始等位了,咱們要不出去遛遛?或者換個地方坐坐?”
荀酹迅速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回答道:“都可以。”
二人結過賬之後就往外走,此時已經快六點,成對的情侶都趕在下班時間來約會,商場中摩肩接踵,人滿為患。風惠然下意識將荀酹護在身側,用自己的手臂擋開擁擠的人群。
待終於逆著人群走出商場時,兩個人身上都出了一身薄汗。荀酹笑了笑,說:“原來逛商場竟也是個體力活。”
“逛商場從來都是體力活。”風惠然低頭看了看,把自己的圍巾摘下來套在荀酹的脖子上,“出汗就更不能吹風了,冬天你也不說戴個圍巾出門,再凍感冒了再去一趟醫院嗎?”
“你……”
“我裡面這個是高領的。”風惠然揪了一下自己的羊毛衫,“我跟你說,凡人三魂七魄中有一魄在喉嚨,如今天色暗了,正是邪風侵體的時候,到時候你喉嚨那裡的氣魄一散,肯定會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