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葵直接把茶送到風惠然手中,道:“他前幾天就一直不太舒服,冬天嘛,本就容易感冒。他昨天去開了藥,現在也退了燒,睡醒了估計就好了。”
“嗯,也是。”風惠然抿了口茶,“還沒問過,鐘判跟荀酹是怎麼認識的?”
鐘葵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說來丟人,前年有一天半夜我開車把他店撞了。當時想著趕緊補救一番,沒成想他就住樓上,被他撞了個正著。風局長不會要把我帶回局裡過一遍堂吧?”
風惠然笑了笑:“我可管不了判官。這點小事你自己遮掩過去就好了,反正你在人間本就公開身份,這不算違規。”
“那就好。”鐘葵說道,“對了,既然在這碰到,我便直接跟你說了。昨天你讓老潘傳信來,描述的那個吞咬孫齡命魂的妖,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是本應該滅絕的鵸鵌。”
“那是什麼?”
鐘葵翻手將一段影像投到兩人之間:“這是上古時代的一種妖獸。風局長應該瞭解,自巫妖大戰之後,妖獸就相繼滅絕了。現在妖族所有的動物系妖全部都是獸妖,也就是以獸修煉,凝成妖丹。”
“我知道。”風惠然說,“妖獸是先出妖丹,後依據其法力幻化成形。簡單來說就是妖獸什麼樣的都有,但獸妖只能是真正存在的獸類。”
“沒錯。大戰之後天地靈氣稀薄,各仙山靈地都無力直接培育妖丹,所以這些年來妖獸逐漸滅絕。”鐘葵喝了口茶繼續說道,“先天妖獸因靈氣而生,女媧和山川湖泊算是同源,所以這些由山川湖泊直接凝成的妖獸與女媧都有聯系;三生石是女媧留下的神衹,女媧雖隕落,但三生石還在,可以感知到變化。不過昨天我問過珊珊,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風惠然看著眼前那個三頭六尾花裡胡哨的東西不禁皺了皺眉:“那也就是說這東西可能活了上萬年?”
“不管什麼東西,活過上萬年的時光,總該成仙了。”鐘葵說,“可是真正成仙的是不會去咬一個凡人的命魂的。”
“這倒是。”風惠然點頭,“這件事太怪了,我總覺得這才是剛剛開始。”
鐘葵道:“孟婆也是這麼覺得的,你也知道,他的能力在我之上,這次連他都覺得憂心,看來的確不簡單。風局長,你要小心些。”
“多謝提醒。”風惠然將茶杯放回到桌上,“鐘判若是有事可以自便,荀酹有我照看就好,你雖在人間有正式身份,但長時間和人族在一起,對你們二人都沒好處。”
“也是。”鐘葵站起身,“有勞風局長,我這就回去了。”
“稍等。”風惠然道,“彼岸花是屬於地下的東西,就不要隨意拿上來了吧。”
“怎麼?風局長這是跟我吃醋嗎?”鐘葵看向風惠然,“我對荀酹沒有什麼想法,你不必把我當作假想敵。不過我還是要勸風局長一句,你和他雖是同族,可身份不同。你是人族使者,守著人間太平,你有你的責任和使命。你一晌貪歡,可曾想過之後會怎樣?若哪日天道落下,你徒留他一人在人間,是誤了他。你我這樣的身份,該謹言慎行才是。”
風惠然淡然一笑,道:“誤與不誤,各人有各人的判斷。鐘判您大概是活得太久,不明白我等短命凡人的心態了。‘有花堪折直須折’才是我們人類的活法。”
“沒想到這一代使者是如此伶牙俐齒之人。”鐘葵伸手,彼岸花便落入他手中,“受教了,告辭。”
送走了鐘葵,風惠然看時間還早,便到荀酹的臥室去等。荀酹還在安靜地睡著,風惠然盯著他的臉看了片刻,而後輕輕笑了一下,心說:真他媽帥!
管他什麼天道使者,及時行樂才是重要的。哪怕只是露水情緣,也總比強忍慾望要好。
風惠然隨手拿起荀酹床頭的一本書看了起來——《史前時代的神話傳說》。
這人還挺有趣的,先是看妖,現在又看神,跟地府判官做朋友,還敢養黃泉引路花。在風惠然所見過的人中,荀酹絕對是最大膽的一個了。
《史前時代的神話傳說》裡面寫的大多數都是杜撰的,風惠然隨意翻了幾頁就知道寫這書的人根本就沒什麼常識,多半是趁著十年前小天劫之後掀起的一股“神話熱”,胡編亂造出來騙錢的。
在人類的認知中,事物總是要對立起來,就算沒有,也要硬造出一個對立面來,非得讓所謂“正義”打敗“邪惡”,壞人全部消失,好人獲得勝利,似乎只有這樣才是圓滿。
於是世間幾大種族,人要和鬼相對,妖要和巫相對,沒有和神相對的,幹脆就編出一個魔族來,讓魔和神相對。在諸多傳說之中,魔和鬼就是壞的,壞得沒有理由沒有邏輯,反正就是壞,非得要世界毀滅才肯罷休。
風惠然也被這種非黑即白的故事洗腦過,一直到他進了特案局看過史料之後才意識到這種思維方式是多麼狹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