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乖乖聽話,禮肅眼神微柔,將他的臉看了又看,似乎在判斷他是否清瘦了些。
鬱安抬起眼睛,“阿肅。”
一聲“阿肅”叫得親暱又婉轉,配著放輕的聲線,像是交付了全身心的信任。
他眼睛裡有眼前人小小的倒影,宛如一對清亮的湖泊。
禮肅看了一會,沒忍住伸出手,極輕地碰了碰他的眼尾,“謠言不必去聽。”
少年的動作很輕,鬱安覺得自己的眼睛像是被蝴蝶吻了一下。
他睫毛顫動一下,低聲答道:“我知道的。”
禮肅嘆息一聲,替他整理好披風,“知道還這樣難過?”
鬱安沉默,按住了禮肅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他低眉斂目的神情和那日受禮時如出一轍,金簪落地時獨身而立,在議論紛紛裡孤立無援。
哪怕場合和時機都不對,禮肅卻只有一個念頭——
想將那人護在晴天之下,守住對方的笑容與溫暖,南方的春雁合該自由翺翔,而非凍死在北國冷風中。
若非國君沉著臉宣佈大典繼續,禮肅真會頭昏腦漲拋開一切,不顧當下的身份處境,去到鬱安身邊。
但這樣做的後果,兩人都無法承擔。
往事已矣,禮肅忽然扣住鬱安的手,將他往身前帶了一下,“穿好衣服,和我走。”
鬱安愣了一下,即使不知道禮肅意欲何為,也從不會拒絕禮肅。
“好。”
在十五歲的第一個春天,鬱安被禮肅帶離了遠梁皇宮,這個困住了他們數年的地方。
衣裙是隨便穿的,沒再講究所謂的女子規範,言笑是肆意隨心的,也不再具備習得的公主禮儀。
烏發半頹,珠翠了了,隨性而自由。
倒是禮肅看不慣鬱安梳得潦草的頭發,動手替他將發簪解散,手法生疏地為他理順長發,而後用什麼東西挽起了那些柔軟的發絲。
鬱安接過禮肅遞過來的一面鏡子,側了側頭,看見了一支梅花紋樣的白玉簪頭。
“阿肅——”
禮肅很溫柔地看著他,“阿鬱,生辰快樂……”
“阿肅,只有新婚丈夫才會妻子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