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她收回目光,用手中的雕花金簪輕輕盤起鬱安半垂的烏青長發。
“玉安公主,賀你成年。”
鬱安抬眸對上李氏含笑的眼睛,“多謝王後。”
不必旁人相扶,鬱安理好衣裙站起身來,早已不見幼時被裙擺絆倒的窘迫。
他站在王後身側,轉身面對著前來觀禮的一幹人等,從神色各異的男男女女裡準確找到自己想見的人。
禮肅靜立在最下方,眸光淺淺,像一片皎潔溫和的月光。
及時接住了鬱安投過來的視線,禮肅眼尾一彎,笑顏輕展。
鬱安也對他彎眸,但人多眼雜很快就掩去笑痕,接過了宮人呈過來的醴酒。
將兩人心照不宣的互動看得分明,站在梁嗣身側的趙遠之吸氣,恨不得用眼神把禮肅大卸八塊。
一直盯著這個偽君子看也不值當,他冷哼一聲,又轉頭去看鬱安。
向來簡樸的玉安妹妹濃妝豔抹起來也很好看,趙遠之看了一會,莫名其妙臉又紅了。
飲酒結束後是聽封賜字,鬱安將醴酒飲盡,專心聽著宦官高吟聖旨。
聖旨無非是歌頌國運鴻昌,又贊美公主品行淑端溫良恭順,今此及笄,望其團結親族愛子愛民,身作表率弘揚皇室之風。
說是賜字,其實還是“玉安”二字未改,鬱安聽罷,跪地謝恩。
宦官將禦旨交出,鬱安抬手去接,跪地長拜幾息,緩緩直起身來。
在禮成的前一刻,變故發生了——
鬱安聽見耳邊一聲脆響,如玉石相擊,而後頸側一沉,盤好的發絲已盡數散開。
墨發傾灑如瀑,遮住他的側臉。
在四下的驚呼裡,高臺上的華服“公主”垂下眼睫,看向了斷成兩段墜落在地的金簪。
象徵吉祥的金簪無故斷裂,雖未有實在的損失,但終究寓意不好。
公主的及笄大典出了這樣的差錯,饒是國君沉穩,也不由皺著眉頭問責了禮儀司。
禮儀司中人人自危,表示金簪是年中就讓出了名的工匠在做的,每個環節都有人盯梢,絕無殘次一說。
既然金簪本身沒問題,出問題的就是接觸金簪的人。
但這東西一直由專門的宮人妥善保管,從無疏忽,怎麼一放在公主身上就斷開了呢?
國君下了死令要查,底下的人不敢不從,刨根問底抽絲剝繭盤問過無數宮人,最終一無所獲。
可除此之外,也只有王後和公主碰過金簪了,沒人敢疑心待人寬厚的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