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安將看著湖水和遠山的視線收回,輕巧地放在了身後人身上。
清緩如水,又帶著點日光的暖。
秋烺被這份目光看得錯了神,但很快恢複自如,垂下鳳眸等待對方的命令。
一番好意被長姐冷臉呵斥,小公子心有怨懟也是理所當然。殺了從中作梗的外人,只為了讓姐弟和好如初。
小公子能開心,這就算本劃算的買賣了。
秋烺等著這位任性的公子隨意揮霍旁人性命的指令。
但出他所料,鬱安松開了手中染上汙水的手帕,一面理平帕子的褶皺,一面雲淡風輕地說道:“我說著玩的,秋烺哥哥別殺他了。”
見秋烺眼神複雜地看過來,鬱安又笑了:“其實阿姊說得沒錯,我很任性。說了這麼多,只是想扮扮可憐引秋烺哥哥出來見我。”
秋烺眸光微動,卻沒並不像以往那樣沉默應對,而是用他獨特的沙啞嗓音篤定道:“不是。”
鬱安挑了挑眉,像是在疑惑:“不是?”
“你不是任性,”秋烺解釋道,“你是真的厭惡那個人。”
鬱安彎起眼睛,問他:“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的眼睛是這樣說的。
秋烺沉默地轉過眼,沒把這句話說出口。
鬱安也不糾結他的答案,笑著誇他:“好啦,秋烺哥哥真的很聰明。”
“我是討厭蕭瑋舟,但一下要了他的命也不是什麼好事。事事周到的情郎突然暴斃,只會叫阿姊念念不忘一輩子。”
“我要讓他的真面目一點一點暴露人前,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個風流公子是什麼德行,好叫我阿姊徹底死心。”
“真心錯付,我阿姊或許會傷心一段時間,但最終會緩過來,恢複自己正常的生活,並一點一點把這個人渣拋之腦後。”
少年說這些話的時候用著一種低柔輕緩的語調。
彷彿不是在安排那對愛侶的結局,而是幾句酒鼾宴樂時半認真半玩笑的戲言。
但秋烺直覺對方所言皆是出自內心。
黑衣影衛的視線從湖邊青綠的草葉裡移回,像一場冬雪落在眼前人的身上。
被這麼直勾勾的看著,鬱安的表情幾乎稱得上單純。
他忽然上前一步,頂著秋烺冷漠的注視,伸出一隻細白的手碰了碰對方的側臉。
說是側臉不算,鬱安只是碰到了那層棉質面具,並不能直接接觸到內裡的肌膚。
但他還是輕輕按了按那截面具,感受到身前人身體緊繃,竟牽起唇角極快地笑了一下。
“這裡,還有一點痕跡。抱歉,我會負責的。”
原來他碰觸的是那夜自己指甲刮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