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風聽到腳步,從狗屋裡鑽出來,興沖沖地搖尾巴,林一航給它盛了一大盆狗糧,狗子便很欣喜地把臉埋進了狗碗裡。
威風的狗屋旁新種了一棵番茄苗,是前幾天出去玩在花鳥市場閑逛時買回來的。他只是多看了一眼,秦錚就非要掏腰包。帶回來之後,也是秦錚挖土種下去,澆水施肥便成了林一航的活兒。
才種下去沒幾天,原本蔫巴巴的小苗就變得很挺拔,被林一航照料得每一片葉子都鮮亮抖擻,生機勃勃,叫人看了歡喜。
林一航用噴壺澆了水,見威風吃得差不多了,就把狗鏈解開,威風興沖沖的,知道能出去玩了,吐著大舌頭撒歡。林一航伸手揉了揉毛絨絨的狗頭,小聲對它說:“出門買早餐咯。”
出了靜謐的小巷,踩過了老樹的綠蔭,威風拉拽著狗繩在地上東嗅西嗅,經過的街坊鄰居或提著菜,或也牽著狗繩,和煦地互相問候。
一切都太美好了,如果可以,他真想一輩子都待在君安。
早餐店並不遠,在店面等了一會兒,林一航就提著熱乎乎的包子豆漿出來了,又在另一間店打包了兩碗麵,腳步輕快地返程。
正走回到歪脖子老樹下,身後來了輛車,搖下車窗後露出一個中年女人的臉,問:“同學,瑞安巷怎麼走?”
面對生人,林一航還是下意識有些緊張,先是朝那邊指了指,才扯出笑說:“就在這裡面,車開不進去的。”
“謝謝。”
女人便從車上下來,又拐到另一側開車門,拉扯著一個一臉困頓、模樣十四五歲的少年下車,招呼著對方去後備箱拿東西。
少年咕噥了句什麼,女人頓時變得疾言厲色,“有什麼仇?有什麼仇!小時候玩玩鬧鬧的事也值得你記掛到今天!現在我們是過來求人的,你要還想接著上學就客氣點,別再說這種渾話!”
“人家哪點不比你強?學校前十,你能考到人家一半也不至於進不了像樣的高中,該懂事了!”
女人嗓門很大,引得左右的行人都看過來,少年也許是嫌丟人,悻悻地拎著大包小包的禮品,不情不願跟著女人走了。
瑞安巷還有別的學生?
林一航稍稍回憶了一下,記起好像是還有幾個別的中學的住校生,也就沒再想了。
正要抬步回家,手機響了起來,是母親的來電,林一航便把東西放下了,點了接聽。
“航航,十七歲生日快樂。”
林一航愣了愣,這才想起秦錚他們為他慶生的時候是卡著十二點,自己的生日是今天一整天,之前沒收到家人問候的一點點失落感瞬間消失了,他笑起來,喊:“媽。”
另一端,林母靜了靜,啞聲應了,又問:“寶貝在君安過得還好嗎?有沒有想家?”
“挺好的,”林一航敏銳地察覺到一點不對,換了隻手握電話,“爺爺,還有哥……錚哥都對我很好,我在這裡學習進步了,也有一陣子沒發病了。”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展示著這段時間以來自己各方面的好轉,說的話又多,語速也相對快,很怕從那邊聽到某些讓自己不安的話。
比如回家。
可絮絮叨叨說了近五分鐘,也想不到什麼可說的事了,他原本就不善言辭,只能任由微小的恐慌一點點蔓延開來,讓自己整個人肉眼可見地灰敗下去。
他一點也不想家。
甚至聽到家這個字眼,聯想到自己將來勢必會回到近千公裡外的燕京,與君安的一切分別,就連帶著聽筒裡母親的聲音都抗拒起來。
“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