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那人遠在燕京,怕是捶不到了。大陳又蔫了,把對話方塊裡的字逐一刪除,林一航鬆了口氣,眉頭蹙起來,沒什麼氣勢地指責道:“你,你怎麼這樣?我是相信你,才和你說這些,你怎麼……跟他告狀?”
“我想來想去都覺得你是被騙了。也是,你天天跟秦錚一塊兒,別人都沒什麼機會。那人應該也不是咱學校的,咱學校就沒有手段這麼高的apha。”大陳頂著一張忠厚老實的臉,言辭懇切,“我就這麼個長相,別人是比較容易相信我,但我剛不也跟你耍心眼了麼?”
林一航疑惑地眨眨眼睛,怎麼也想不出來他哪兒耍了心眼。大陳又嘆:“真的,你太單純了,我看不下去了。這人要是我們學校的,我怎麼著都得知會秦錚一聲,去打他的時候,怎麼著也要算我一個。”
“打架不好,你別拉著我哥打架。”林一航擔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一眼,有些後悔自己怎麼就和他說心裡話了,“你能不能別告訴我哥,幫我保密?他要是知道的話,肯定會生氣的。”雖然他也不知道秦錚為什麼會生氣,但他就是這麼覺得。
大陳喪著張臉看著手機,介面還停留在和秦錚的對話方塊,對於他的問題不置可否。林一航的心提了起來,只好繼續扯謊試圖挽回:“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要在這邊待很久,等到回去,他應該都不認識我了……我也會,努力忘記他的。”
聞言,大陳振作了一些,剛要點頭答應,眼珠轉了轉,又改了主意,點開自己名片的二維碼,說:“那加個微信?”撓了撓頭發,“你得監督我吧?萬一我一個不小心,在秦錚面前說禿嚕嘴了呢?那可怎麼辦?”
這個人好像確實有點兒壞的。林一航睜大眼睛:“你,你怎麼威脅人呢?”噘了噘嘴,賭氣地扔了句“我沒微信”,轉身就要走。
他生氣噘嘴的表情看上去可愛極了,轉身時帶起一陣幽幽的香風,明明是清雅的氣味,卻撩得人心裡發癢。本來只是想嘴上逗逗他,但聞見這香氣,大陳突然就鬼迷心竅,不願意放他走了,伸手捉住他細細的手腕,啞聲逼問道:“q呢?微博?電話總有吧?”
龍井茶味的資訊素倏然變得富有進攻性,林一航被沖得頭暈,腳下發軟,差點兒沒站穩跪在地上,一股奇怪的熱度從下腹躥了起來,整個腰部過電般微微酥麻,即便有店內的冷氣吹著後背也頃刻間被虛汗打濕,掙紮的動作沒什麼力氣,反抗的話語也綿軟:“你,別這樣……放開我,你捏疼我了。”
像是被他身上的香氣魘住,大陳眼神暗了下去,耗盡所有自制力也還是忍不住湊近了細嗅,喃喃地說:“你好香……”
灼熱的呼吸撲在頸側,濃重的苦味罩了下來,糖水店內坐著的客人都忍不住側目,林一航提了口氣,勉強定了定神,卯足力氣猛然將他推開,燻紅了眼睛又驚又怕地看著他,潔白的門齒咬得下唇都沒了血色。
大陳像是一下子清醒了,用力晃了晃腦袋,舉起雙手後退兩步,慌亂地解釋道:“我剛剛……不知道怎麼了,身子好像不聽我使喚,對不起,林一航,對不起。”
林一航撐住手邊的椅子緩了片刻,什麼也沒說,悶頭快步往外走。就這麼短短的一會兒,那股奇怪的熱度已經傳遍了全身,溫度不怎麼高,卻逼得他渾身出汗,反而讓他有種潮濕陰冷的感覺。力氣也好像隨著汗水流失了,距離店門越近他腳步越軟,地面在低垂的視野中搖搖晃晃,瓷磚的花紋時而重疊在一起,時而又分開。
艱難地走到店門口,頭頂的風口向下鼓吹著冷風,他又覺得自己很熱,尤其是身下,彷彿蓄著一團濕溻溻的水汽,氤氳出熱霧,一路向上蒸騰,蒸得他脖子和臉通紅。有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像是置身蒸籠中的一隻蝦子,整個兒都熟透了,不受控制地想要把身體蜷緊,再蜷緊,因著這不可抗力讓自己的肉質變得緊致,好讓屆時味道嘗起來變得更加鮮美。
……他這是怎麼了?是中暑了嗎?
一扇玻璃門推了好幾下才推開,林一航頭昏腦漲,扁著嘴有點兒想哭了,又叮囑自己不可以這麼嬌氣,兩泡眼淚便在杏核狀的眼睛裡晃晃悠悠。
拖著虛浮的腳步走到人行道上,周遭的一切在朦朧的淚光中微微扭曲,走了沒幾步,他身體一僵,無措地停在了原地,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身後流出來了,他疑心是錯覺,又往前走了一步,身下薄薄的夏褲布料頓時沾濕,他愣了愣,伸手捂住自己燙紅的臉,眼淚從指縫中又兇又急地冒出來,啪嗒啪嗒跌進地上的灰塵裡。
在樹蔭中蹲下身,他一邊哭一邊有些茫然地想,他的情緒又是怎麼了?除了有些虛弱無力,他身上也不算是太難受,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哭得像現在這樣兇,但身下某個部位源源不斷瀝出的清透液體給他的感覺類似於失禁,又讓他十分恐懼。他不敢再走了,吸著鼻子摸出手機,眨巴著淚眼想要給秦錚打電話。
電話剛撥出去,音樂混著輕微的電流響了幾聲就戛然而止,林一航點了結束通話,用手背抹了把眼淚,覺得自己的褲子好像快濕透了。他突然就不想喊秦錚過來了,只要他站起來,秦錚肯定會發現的,他不想讓秦錚看到自己這麼丟臉的樣子。
可不向秦錚求助的話,他要怎麼辦呢?林一航六神無主了一會兒,手臂環住膝蓋,把臉埋進臂彎裡,一切暗了下來,他反倒沒那麼害怕了,眼淚堪堪止住,思維也變得清晰了一些,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先確認一下褲子的情況,看是不是真的濕透了。
手試探著摸到身後,那一小片薄薄的布料只是有些潮熱,還遠遠沒到濕透的地步,林一航稍稍安心了一些,抬起頭深呼吸了一下,又給秦錚打電話,心裡默默祈求著秦錚能快一點兒接,他怕時間拖得久了,一切真的會朝著剛剛的錯覺發展。
只是撥到一半,電話又斷了,這回是從秦錚那邊結束通話的,林一航聽著提示音,哭紅的臉委屈巴巴地皺了起來,像是一隻被拋棄的幼犬,剛止住的眼淚又在眼眶裡轉悠了。
香樟的清香被龍井的苦味蓋過,腳步聲在身後站定,林一航一動也不敢動,慌忙地又給秦錚撥電話,而秦錚一直沒接,頭頂大陳的嗓音微啞,講話的語氣有些飄忽:“林一航,你真的……好香。”
一隻大手伸了下來,險險就要捱到他細瘦的手臂,兩人的膚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林一航害怕地打了個哆嗦,心髒緊縮著狠命跳動起來,剛想站起身躲開,卻聽見耳邊響起了一串熟悉的腳步聲,迅猛地奔襲到跟前,還未抬頭,雪松味兒的勁風掀動了他的額發。
他抬起紅紅的眼睛,濕漉漉地往上看,秦錚的影子覆在他身上,擋住了明亮熾烈的光線。秦錚的下頜線緊繃著,連帶著頸部的線條都顯得淩厲了起來,清冽的雪松味兒鋪天蓋地,他卻覺得更熱了,身體裡一股陌生的熱流四處亂竄,心髒也怦怦跳個不停。
他不覺得怕了,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迷戀地看著自己的太陽因著憤怒燃燒起來,迸發出懾人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