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航眼眶微濕,點了結束通話,看了看微信餘額,抬手攔車。
張瑜珉急急忙忙趕到時,於澄正站在走廊上,隔著面玻璃朝急診室裡面看,面無表情。他嘴角破了,眉骨旁邊一塊淤傷,眼眶微腫,露在外面的手臂多處剮蹭,稍微一轉身,白色運動裝的胸前大片血汙,看上去觸目驚心。
張瑜珉腦子嗡了一下,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於澄站得筆直,怎麼都不像是有大礙的樣子,提起的一顆心這才落了下去,快步走上前喊:“於哥!”
於澄點點頭,開門見山地說:“裡面那個你朋友,被鐵棍砸到脖子,暈了。手臂上三寸刀傷,不深,在縫針。別的沒什麼要緊,都是皮肉傷。你把他家裡人喊過來吧。”
“他家長在外地,回不來。”張瑜珉看了看於澄一身的血,微微皺眉,轉身趴在玻璃窗上,也看不到裡面具體怎麼個情況,目光擔憂,“你這身上的血是秦錚的吧?他真沒事兒?”
“我揹他時流到我身上的,”於澄眼睛眯起來,“你怎麼不問我有沒有事?”
“一個站著一個躺著,你能有什麼事兒?”張瑜珉理所當然地說著,又轉回來,細細打量了一下於澄,“眼鏡打壞了?稀奇,你六七年不打架了吧,怎麼跟秦錚湊一塊兒打上了?”
“我下班去給於清拿藥,和他順路騎了一段。不知道什麼情況,半道上有人丟磚頭,罵罵咧咧,他把車一撂,上去直接就和人打起來了。你這朋友有點瘋,那群痞子帶刀帶棍的,他還恨不得一個打十個。我拉架誰都不聽,只能幫著他一起打了。”
“操了,肯定是吳宣那狗娘養的喊的人,在別人回家路上堵著可還行,我就沒見過這麼惡心的oega,真他媽絕了。”張瑜珉忿忿道。
“吳宣?”於澄神色冷了下來,“帶頭霸淩於清的那個吳宣?”
空氣中溫暖細膩的檀香味兒頃刻間變得濃重起來,同為apha的張瑜珉感到壓迫,應激冒出了些許薄荷味的資訊素,往後退了兩步,臉色發白,鼻子裡低低“嗯”了一聲。
於澄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好幾秒才把資訊素壓了回去,輕聲說:“抱歉。”
張瑜珉搖搖頭。於澄上前一步,他下意識往後退,於澄眼神複雜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沒動了。兩個人相對無言了許久,張瑜珉從那陣惡心裡緩過來了,突然想起來什麼,問:“帶刀帶棍,這不是械鬥嗎?你就沒報個警什麼的,把那群混子抓進去?”
於澄說:“已經全部拘留了。派出所那邊有認識的長輩,問了我幾句,就讓我先把他送過來了。他們又是怎麼回事?你這朋友怎麼惹上吳宣的?”
“他家……弟弟,也是被吳宣霸淩了。他一開始也是什麼都不知道,等他弟弟在學校裡被逼急了,跟吳宣打得頭破血流進醫院了,才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兒,氣得半死。吳宣在醫院躺幾天,今天上午才來學校,他就去出頭了……也沒怎麼著,畢竟是個oega,但吳宣那個逼……反正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吳宣會找人搞他。”
於澄想到家裡因霸淩患上抑鬱症的妹妹,對秦錚的感官好了一些,但還是不能認同這種意氣用事的做法,眉頭皺起,“既然這樣,他怎麼不避著點?騎著車,走就走了,上趕著打什麼?腦子有病。那夥人裡面有六個apha,都打瘋了,今天我要是不在,說不定就出大事了。”
張瑜珉沉默了一會兒,“他不能打oega,又咽不下那口氣,只能這樣。我不知道你怎麼忍下去的,於清都割腕了,你回來……就教書?那你回來做什麼?大好前程不要。”
“霸淩過於清的人有十八個,我就算把那些人全殺了又有什麼用?於清已經變成那樣了,心理上的傷害是不可逆轉的。”於澄捏緊手指,眼神短暫地陰霾了片刻,又變得柔和,聲音低下來,“你今天不是已經知道了麼?我為什麼回來。別一直躲了。”
張瑜珉耳根漸漸紅了,幹巴巴地說:“我……不知道啊。”於澄深深看著他,他堅持了幾秒,頂不住別開了臉,心怦怦跳起來,又覺得有些難過,“於哥,我是個apha了,小時候跟你說的那些,不能做數的,別太當真了。”
於澄垂下頭,不置可否,肩膀塌下去,看上去很低落,氣氛變得沉重起來。張瑜珉看著自己的鞋尖,心裡隱隱作痛,又覺得茫然。半晌,於澄把手輕輕放在他的頭:“小魚,是你要我等你長大的。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
“於澄,兩個apha……不能怎麼樣的,你比我大六歲,應該更明白。我……”
於澄打斷道:“別說了。這跟你分化成了什麼性別沒有關系。我願意等,等你長大,能夠坦然面對自己的心意。或者你喜歡上別人,我不會再打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