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捨不得?”她笑著懟回去,“每回你咬我,都下了狠勁地咬。”
“那現在怎麼辦嘛,我演不出討厭你的感覺來。”
落景星安慰她:“你演技自然,並不是演不出來,也不是演得不像。”
“只是沈老師要求更嚴苛一些,除了眼神,心底的情緒也要給到位。”
“心底的情緒?”絳雲溪驚訝,“那要怎麼演出來,我還真能討厭你不成啊?”
“嗯……”落景星陷入沉思,“你知道,人心裡的情緒是存在磁場的。比如你情緒不好的時候,你就不自覺地碰倒垃圾桶,弄灑水杯。所以你可以藉助一些外在的意象來表現自己對我這個角色的厭惡,比如……”
兩個人同時想到,齊口同聲說出:“聲音。”
落景星笑了,為兩個人的默契:“對,聲音。因為我聽不到,所以就更要用聲音來表現,刺耳的聲音、嘈雜的聲音、讓人産生生理不適的聲音。”
“嗯,我想到一個理論,就是人腦中的杏仁核,在聽到類似指甲撓黑板這種刺耳的聲音時,會刺激情緒,讓人感覺頭皮發麻。”絳雲溪說道。
“下次試戲的時候,我問一下沈老師,能不能加一下表達我情緒的小動作。”
下一次試戲的機會很快到來,絳雲溪在開拍前找到沈秋,跟她溝通自己的想法。
“可以是可以……”沈秋有點猶豫:“拍電影,要考慮鏡頭語言、鏡頭藝術,每個動作每個場景都是要經過設計的。你可以先帶著鏡頭來一遍,要是畫面太亂的話,就不能加。”
“嗯,明白。”絳雲溪覺得沈秋很好說話。雖然她心底是想拒絕的,但還是給了絳雲溪機會,而且也沒有把話說死。
攝像車和攝像布好位,絳雲溪對著空氣來了一遍。
“你怎麼不去死呢,你一個聾子活下來幹嘛?拖累我們家嗎,啊?”絳雲溪聲音並不大,只是牙齒都在用力,臉上現出一股狠勁。
根據人物設定,“落景星”是聽不到“絳雲溪”的聲音的,所以“絳雲溪”覺得一點也不解氣,她低頭掃視洗手臺,拿起一管口紅來,在洗漱鏡上狠狠寫了兩個大字“去死”。
口紅敲擊鏡面,留下猩紅的一條長帶。類似牙醫鑽頭的高頻聲率傳入耳膜。
“喀——吱——”
因為太過用力,口紅整個斷開,切面層並不光滑,粗糙的紅色刺著人眼睛發木。
“絳雲溪”握著斷掉半截的口紅,金屬外殼的稜角硌進掌心,她冷冷看著鏡子上的字,又把目光轉向一遍,假裝那個方向有“落景星”在。
她動了動嘴皮,但沒再發出聲音。
結束,絳雲溪收了情緒,把手裡的口紅輕輕放到洗手臺臺面上,看向沈秋。
她一面覺得自己發揮得還可以,一面又覺得太過,沈秋會不會覺得這個動作加得多此一舉。
“呵。”沈秋重重嘆一口氣,“可以加。”
“嗯?”絳雲溪眨眨眼,沈秋的意思是自己這段加戲被允許了,但她這副表情,卻又不像滿意。
“你前面跟我說,可以用一下刺耳、引起生理不適的聲音來表達你對你妹妹的厭惡。我覺得這是個好主意,能夠讓劇情再上升一個討論空間。但是,聲音的錄取需要更專業的裝置,我回去之後看看能不能從別處再調幾臺收音裝置。有些聲音現實裡聽是這樣,收進去又變成那樣,所以也得考慮一下采集音效的問題。”
絳雲溪一聽,這事更複雜了:“額,沈老師,要是太麻煩的話,我們按照原來拍攝的方案往下走也可以。”
“不。”沈秋把所有問題考慮好後,臉上終於現出勢在必得的表情,“你的想法很好,而且可實施性也很強。方案就是要隨著拍攝不斷進行調整的,你不用覺得這是一種麻煩。技術方面的問題,我會交給專業人士去做,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