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趙永望幽幽道,“你就是這種人。”
“一切事由都已經落幕,我早同你說了無數次,我也同樣在意你,對你有情,”楚截霜道,“你還是如此恨我嗎?”
趙永望笑了笑:“表弟,你猜錯了兩件事。”
他從楚截霜膝頭取過那靈劍,手指輕輕撥了撥劍穗:“其一,先前我的確把取靈陣放在此劍上,為了隱蔽,還融入了我的心頭血……不過一年前,我就將陣法轉移到了這劍穗上。因為我想,這劍到底是不合用的,或許哪日你就會拋下或是無意間折斷,但這劍穗,你一定會永遠、永遠隨身攜帶——因為這是周湛秋贈予你的。”
“一年前,你為我重鍛長劍那次。”楚截霜說。
“沒錯。”趙永望語氣平靜,平靜得有些恐怖,“其二,我並不恨你。或者我依然恨你,可我或許是愛你的。”
他頓了頓,糾正道:“不,表弟,我應該是……非常愛你。”
楚截霜並未說話,隨後才道:“所以,表兄,你究竟打算做什麼呢?”
“你這大天才誇我是煉器大能,我受之有愧,”趙永望嘆息,“不過,你不覺得奇怪嗎?整整幾十年,除了這劍,那根紅繩,我似乎什麼都沒煉出。”
“看來,表兄你是一直在圖謀大事了。”楚截霜的思維漸漸明朗,他還是很鎮定。
趙永望從芥子袋中取出一物,那是一枚小小的針。
“表弟,從很久很久之前開始,從你恐怕從沒注意過我的時候開始,”他似乎在回憶著什麼,“那還是我們的童年呢……我就一直把你視為舉世奇才。我妒忌你,表弟,可從你放過我一命,從四十一年前你在宗門大比拼傷鬥敗溫嶸開始,我就知道,你的心性並非我可望其項背的。你應當是天上明月,你應當道心堅固,你應當前途無量……這些是你應得的。”
“你從沒說過這些。”楚截霜道。
“是啊,”趙永望說,“我也不是一直愛你的,有時候我真是恨你。”
“所以,此針有何用呢?”
趙永望卻沒有直接回答,他繼續說著:“我不願意承認,但我早就相信了,表弟,我信你對我有情,你對他人也有情——有情有什麼好?當一個庸人有什麼好?這麼多年了,我看你因你師尊道心受損,我看你因為你那摯友心亂,我也看著你因為情饒過了魔尊一命。二十六年前,秘境外,你說你也會感到痛苦,後來二十年,你就像瘋了一樣……表弟,你本來不用這麼痛苦的,你應該永遠道心澄澈,無憂無慮。”
他咬住牙:“你今日對周湛秋所言,關乎你飛升之事,你在猶豫,你放不下了。我多次害你,你早就應該殺了我,或者把這柄劍折斷,可是你在意我——你本來從來從來不必如此的。”
楚截霜已經明白這針是做什麼的了。
趙永望笑了起來,楚截霜的確很難分清表兄對自己是恨是愛,或許只有開頭和結尾最最清楚?四十三年前,表兄縱靈獸欲殺自己,那時他是全然恨著自己的,而現在,楚截霜相信表兄是全然愛著自己的。
“這針,我煉了幾十年,從失傳的無情道功法裡找出,為了它能對你起作用,我把它的起陣設在我體內。”趙永望說,“此針刺進你眉心後,你的記憶會暫時回到四十三年前,我縱靈獸要殺你,你短暫地不會有什麼感情,所以你會殺了我。然後陣法啟動,不破不立,殺死你所在意之人,然後可入無情道,正合你的心性,或許你就可立即飛升。”
他說:“你看,表弟,我早就相信你對我有情了。所以,就讓我們……從頭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