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星稀,崖下幾乎是漆黑一片,只有朦朧月光照亮。楚截霜禦劍搜尋,很快就發現了目標:一棵枯樹下橫躺著一個不知死活的青年,一身僕役裝束,身上大小十幾個口子,一身清氣已化作魔氣,但因傷勢過重,眼看就要不行了,自然是沒辦法鬧出什麼滔天魔氣轉仙入魔的動靜。
楚截霜蹙眉,走進他,往他嘴裡塞了幾枚靈藥,血算是止住了,但他丹田空空,真氣枯竭,卻是一時無法。若是平時,楚截霜可將自己的真氣傳給他,可現在霍介鋒已經入魔,楚截霜一身清氣也是無用。
難道就眼睜睜看他這麼死了?那天道的考驗究竟算成功還是不成功?
楚截霜思緒翻湧,卻是很快想出了一個……有些讓他覺得念頭不通達的辦法。
他的功法,是可以恢複人的真氣的。
而且不論對方是仙是魔,是鬼是妖。
縱使楚截霜再怎麼灑脫,想到要和自己將來的宿敵雲雨,救他一命,楚截霜就感到萬分古怪。但此時必須早下決斷,否則就晚了。
左思右想,楚截霜認為還是任務至上,往這人臉上看了一眼,見他臉上全是血灰,看不出長相,一雙眼睛卻黑得出奇,幽幽地盯著楚截霜——這倒是有些嚇人,也不知他是什麼時候醒的。
“……是你……”霍介鋒啞著嗓子道。
楚截霜並不奇怪,他名氣太大了,只要這幾日在賞花會上的人就沒有不認識他的。他雖看不出霍介鋒此刻的長相,不過記憶中未來的魔尊的確有一張英俊邪肆的好臉蛋,姑且也算可堪一用吧。
決意已下,楚截霜淡淡道:“是我,你血已止住,只是真氣枯竭。”
“呵呵……”霍介鋒沙啞地冷笑起來。
楚截霜也不想管他冷笑什麼,他道:“既然你醒了,傷口也好了,這就方便了。”
霍介鋒一愣,似乎面露不解。
楚截霜將長劍掛在枯枝上,隨後面對著他,一件一件地解開了衣物。
對霍介鋒而言,這個夜晚簡直像是什麼詭譎的夢境一樣。月光稀薄地照在楚截霜的臉上身上,他幾乎是蒼白如玉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而自己只是一個骯髒的、被發現了魔修血脈的、奄奄一息的卑下僕役——甚至就在今日上午,他還因為無意間佩戴了和楚截霜一樣的劍穗,就被毆打嘲弄了一通。他恨這個只遠遠看見過的天才,恨他只要一句話、一個劍穗,就能讓他的命運被不斷翻轉,他恨他們都是人,卻一個如天邊雲月,一個如足下汙泥。
可是……可是……
他不明白楚截霜為什麼要這麼做。
枯樹如籠,月色如水,他幾乎什麼都記不得,只記得那種令他無法呼吸的、精神和身體上的愉快,他看見楚截霜一塵不染的雙手扶著自己的肩膀,然後……
他記得楚截霜清俊面容上每一個表情,也記得最後落在他唇上的吻,度過來的一口真氣,然後他這輩子得到過的最溫暖的身體就離開了,楚截霜看了他一眼,自言自語著:“這樣應該可以了。”隨後不再多看他一眼,離開了崖下。而他的魔氣在快速地恢複。
當他魔氣滔天地離開劍山門時,他還是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