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這個意思。”柳昭去拉他的手,十指相扣,語氣十分輕柔,“我怎麼會不知道你擔心我,但是你應當明白,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和決心。我向你保證,我一路上會小心謹慎,全身而退地回來見你好不好?”
容尹在心裡嘆了口氣,與他四目相對,打算做最後一次的爭取,“我代你去。”
柳昭輕笑了一下,搖頭,道:“不行,只能是我。當年謝家被株連,我不在京城,回來之後,謝家已經家破人亡,我再做什麼努力,都是一場空,這是我這麼多年一直解不開的心結。但現在不一樣,我做的努力會有結果,你就讓我任性一次,就當成全我。”
容尹低聲道:“夢舟,這不是你的錯,你根本不需要自責。”
柳昭又搖了搖頭,“這不是自責。老師教授我‘仁義禮孝’,我明知他是被奸人迫害而死,若是不能令他沉冤得雪,我柳昭有何面目行走於天地間?”他頓了頓,語帶嚴肅,“我此次南行,嚴黨絕對會有行動,你在京裡一定要密切關注他們的動向,抓住他們的把柄,等大殿下回來之時,就是他們的絕境之地。”
知道柳昭心意已決,容尹雖然仍是因為擔憂他而揪著一顆心,但只能支援他的選擇,另一隻手覆上他們緊緊相扣的手,鄭重道:“跟隨你去的人,都是我從飛騎營精心挑選出來的,他們一定會拼死護你。平南王曾欠我一個舊情,我已經修書給他,等你到汝南,他必定不會為難你。答應我,遇到危險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危為重。”
柳昭心中一熱,眼眶差點濕潤,這人明著因為這事對自己冷淡,可暗中還是事事替自己思慮周當,他抱住容尹,頭靠在他肩上,悶聲道:“等我回來,事情解決,咱們辭官歸隱好不好?”
容尹也緊緊擁住他,在他發?”
柳昭淡淡道:“閑來垂釣碧溪上,忽複乘舟夢日邊,老師為我取字‘夢舟’時,原本就是看出了我並不適合在名利場中鑽營。昨日這家平地高樓起,今日便已樹倒猢猻散,在官場這些年,我實在厭倦了勾心鬥角,我不想每日都在算計別人和被別人算計的日子裡生活。方才我說所求的‘青山綠水,春花秋月,幾座茅舍,時作時還’不是心血來潮,只是我沒說完,我還希望茅舍之中,還有一個你。”
柳昭說完,靜靜地靠在容尹肩頭等答複,卻遲遲沒等來聲音,以為容尹是捨不得如今的權勢地位,心裡不免有些失落,環在容尹腰上的手無力地松開,剛要落下,被容尹反圈住,容尹熾熱的呼吸落在他耳畔,“我跟你辭官,你準備怎麼養我?”
柳昭一愣,容尹這算是答應了?心中陡然被強烈的喜悅淹沒,他語無倫次地回答道:“養你?我砍柴、打漁、種地,再不行,我寫話本養你!你不知道,我寫的話本可受歡迎……”
柳昭最後沒說完的話被吞進了腹中,容尹溫熱的唇已經封住了他的嘴,用力地吮吻,柳昭反應過來,手一路向上,纏到容尹的頸間,也給予了他熱切的回應。
兩人唇齒糾纏,似乎在進行著一場博弈,證明究竟是誰的心中,對方的分量更重些。
柳昭被壓著往後,背倚靠在垂柳的樹幹上,容尹的重量緊隨而至,兩人之間的距離嚴絲合縫,緊緊相擁著密不可分。
柳昭被親的呼吸不穩,仰著頭將自己的呼吸抽了出來,月光灑在荷塘的水面上,波光粼粼,有細碎的光倒影在柳昭的眼中,像是含了一汪春水。
“這可是你說的,汝南路遠,你一定要保重自身,不要逞強,不要強出頭。”容尹抱著他,不讓柳昭看見自己的不安,“你若是食言……我定然不會原諒你,你若是食言……我就、我就……”
其餘的話成了一聲嘆息,“我該拿你怎麼辦?”
柳昭心裡酸脹的厲害,微闔著雙眼,容尹身上清冷的檀香好像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緊緊將他包圍了起來,他恍恍惚惚地想,此生他算是栽在這個人身上,逃不掉了。
忽然,柳昭微眯著的眼驀然睜大,喉間吞嚥了兩下,艱難開口,聲音沙啞:“子忱……”
呼吸噴灑肌膚上,引得柳昭又是一陣戰慄,濕潤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容尹,開口已是帶了嗚咽,“別、亂、動。”
也許是明日就要暫時分離的不捨,也許是兩心相許帶來的感動,也許只是因為夜色太美,反而讓兩人拋卻了所有顧慮,眼中只有彼此,只想更貼近對方一點。
“想要嗎?”容尹幽深的墨瞳中夾雜著濃烈的情感,聲音更是黯啞,“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