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硯秋連續喊了幾聲清伊,拉著她的手握了握,岑清伊才回過神,迷茫地叫了聲:“師母。”
薛硯秋傾身,輕輕環抱住她,像是抱著自己的幼崽,“辛苦了,清伊。”
岑清伊蘇醒,淚腺也被啟用,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夢裡有家人、妻子和女兒,醒來一無所有。
夢最後是血紅色的,像是恐怖片一樣的噩夢。
想靠近,卻又害怕,噩夢醒來一瞬以為醒了就好了,發現她身在活生生的噩夢裡。
全家人都死了,她現在像是喪家之犬,被江知意拋棄。
最擔心的,最害怕的,曾經設想過無數次的……噩夢成真的滋味,糟糕頭頂。
蘇羨回家做飯,扯著薛硯秋和岑清伊聊天。
岑清伊沒興致,大多時候都是聽她們在說,耳邊像是有隻小飛蟲,嗡嗡嗡一直響,讓岑清伊沒了時間胡思亂想。
飯後,薛硯秋要下樓散步,岑清伊陪著她一起下去的。
薛硯秋年齡大,走路慢,岑清伊扶著她,兩人慢悠悠地往前走。
“清伊。”
“恩。”
“我知道你最近很難。”
岑清伊沒做聲,薛硯秋繼續說:“真的累了就休息一段時間,別把自己逼得太緊。”
岑清伊嗯了一聲,薛硯秋拉著她的手,走去旁邊的長椅坐下。
微微仰頭,天空隱約看見幾顆小星星躲在月亮旁邊,薛硯秋指了指夜幕上懸掛的銀盤,“你看,太陽下去了,還有月亮,等到月亮沒了,還有星星,這世上,只要你睜開眼睛,總有光亮,就是千萬別封閉自己,那樣光也照不進去。”
岑清伊懂得薛硯秋的意思,她在勸自己,別閉著眼睛我往死衚衕裡走,她低聲呢喃,“其實道理我都懂,就是真的太累了,我不知道為什麼所有的事都要集中在我一個人身上。”
岑清伊眼眶酸澀,極輕的聲音說:“我現在刻意避開回想最近發生的事,我真的不敢想,我怕我會受不了,我不明白為什麼非得是我。”
“你相信人有上輩子嗎?”薛硯秋偏頭看她,岑清伊點點頭,“我相信。”
“那我告訴你,現在的人生,是上輩子的你,在喝下孟婆湯前自己選的,你信嗎?”薛硯秋靠著椅背,慢聲細語道:“人生細小的決定,是人類可以決策的,但很多大事,都是天註定的。”
確實,隨著年齡增長,岑清伊對於這種冥冥中有定數的感覺越來越深刻,“那就是……”
“你之所以有隱隱的預感,是因為喝下孟婆湯前,你親手選過的劇本,”薛硯秋牽著岑清伊的手,掌心輕拍她的手背,“那時的你看到人生有那麼多困難,但你最後還是選擇這個劇本,這說明什麼呢呢?”
大概說明,岑清伊那時覺得這劇本還不錯,她低下頭說:“我該怎麼辦?”
“你心裡知道,只不過你抗拒。”
岑清伊垂眸,扯著衣角的手,使勁兒地按著椅子的稜角,“我會徹底失去她嗎?”
“如果註定要失去,不是你挽留,就可以挽留的。”
“那我……”
“攤開你的掌心,給她自由,她會飛走,你怎麼知道她不會飛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