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慧竹微微傾身,盯著她的眼睛,像是鬼魅一般輕聲細語,“你很不好過是麼?以後你會更加難過,因為我有今天,和你有脫不開的關系,你是唯一能阻止我的人,但你放棄我了。”
費慧竹雙手捧起廉如是的臉頰,曾經細膩光滑的臉頰,如今布滿歲月的痕跡。
唯一不變的,是那雙明亮的雙眸,此刻泛起濕意。
“你放棄我,允許我的墮落,我現在已經變成地獄裡的惡鬼,你卻天真地想渡我靈魂?”費慧竹的指肚擦去廉如是眼角的淚,自己卻是紅著眼眶,笑意是無奈著夾雜一絲不易察覺的絕望,“我佛都不渡我了,你也省省吧。”
費慧竹直起身,繞過桌子,抬手輕輕按了按廉如是銀白的發絲,語氣回複到曾經的溫柔,“阿廉,這次輪到你請我了。”
掌心落在發頂,費慧竹望著窗外細密的雨滴,掌心用力按了下,“不會再有下次見,所以不再見了。”
費慧竹徑直走出店門,雨水灑落,與淚水融為一體。
廉如是坐在店裡很久,低垂著頭,淚水同樣滾落。
兩個人,在不同的時間和空間,同樣哭得像個孩子。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可惜,時光不待,不給任何人後悔的機會。
廉如是顫抖的手揉去眼角的淚,低頭走到門口付錢,聽雨的老人睜開眼看她,“我果然沒認錯,是你們。”
廉如是其實一早認出她,早些年她和費慧竹總來,和老闆很熟悉了。
“這是怎麼了?”老人家拉過廉如是的衣袖,粗糙的掌心輕撫她的手背,“孩子,這世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也只有這位老人家,能管她叫孩子了,廉如是像是被觸動,哽咽著問:“做錯了,就是做錯了,沒有機會補救了,怎麼辦?”
終究一生的學習,沒人教她該怎麼力挽狂瀾。
“這世上沒有補救不了的事,補救一分,也是補救,勿以善小而不為,”老人家仰頭,眯著眼,滿臉皺紋的笑看起來讓人安心,她緩慢道:“做錯事,首先要承認錯誤,然後去彌補,傷害的人,去道歉求得原諒,損害的東西,賠償人家,”老人冰涼的掌心握了握她,“不管最終結果如何,至少做過才知道,你做了,你的心意老天爺就知道了,老天會有安排的。”
老人最後跟廉如是說的是:別管別的,你做你的,老天會幫你安排好一切的,時間很短了,別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因為我們會心有餘力不足,所以盡量去做你該做、你想做的事。
廉如是拎著傘走進雨幕,雨點砸到頭她不懂得照顧自己。
阿竹,你不知道,那是我故意惹你心疼的把戲。
或許你也知道吧,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多年,一直都配合我。
廉如是撐開傘,蹣跚的背影消失在煙雨朦朧中。
雨過天晴,太陽重新閃耀。
午後,晴空如洗,天藍得刺眼。
岑清伊靠在窗邊,喝著牛奶,失神地盯著街上來往的人流。
岑清伊回想起今早撫摸江知意發絲的人,會是誰呢?嘴裡的牛奶分明多了絲醋味。
也因為這次徹夜長聊,江知意薛予知的聯系增多。
每個江知意留在醫院的夜晚,薛予知都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