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卿意的肚子咕咕叫,她更難為情,故意弄出聲響掩蓋,費慧竹坐下,“放點音樂聽聽?”
鐘卿意嗯了一聲,費慧竹拿出老式唱機,按了一下,放的是六字真言頌,至少可以蓋住她肚子叫聲。
費慧竹從頭到尾沒問過鐘卿意,為什麼一個人夜裡蹲著哭,鐘卿意幾乎沒說話,只有簡單的點頭或者搖頭,再就是嗯嗯啊啊兩聲。
按理說,費慧竹的辦公區離她很遠,她不該出現在那,精神科的辦公樓跟別的區域不一樣,基本上住院的人都是有時間表的,那個時間基本大家都休息了,她以為沒人才放開了哭。
不過鐘卿意也懶得問,太累了,大腦罷工,她只能機械地做重複的事,或者幹脆放空,大腦一片空白。
費慧竹對她展現極大的善意,她很感謝,那一瞬的擁抱讓她覺得溫暖。
再之後來到實驗室老樓,反正主動做粥,她其實婉拒過,她很怕麻煩人。
費慧竹卻說:“又不是外人。”鐘卿意心裡想:她們不算外人嗎?如果從協和醫院來說,她們某種意義上算是同事。
鐘卿意在蒙語六字真言頌舒緩的音樂背景下,內心平靜許多,吃完一碗粥準備告辭,費慧竹也不強留,“你這狀態最好是打車回去,別開車了。”
鐘卿意也是這樣打算的,跟費慧竹道謝後,慢悠悠走出門。
一個人沿著街邊往前走,深夜的協和醫院西北門,遠不如其他門口那般熱鬧。
冷冷清清倒也挺好,鐘卿意失了神地往前走,腦子裡仍然一片空白。
漫無目的,像迷失的靈魂,在午夜裡遊蕩。
她的人生沒有出處,亦無歸宿。
路邊偶有流浪者翻找垃圾桶,他佝僂著背,走幾步歇幾步,最後站在窗明幾淨的肯德基餐廳窗前。
鐘卿意伸手摸摸兜,沒帶錢包,她拐彎穿過馬路,走到拾荒者的身邊,微微俯身說:“稍等我一下。”
鐘卿意打包一份全家桶,抱在懷裡,從餐廳裡出來時,老者仰頭望著他,咧開嘴角笑得純澈。
“給你。”鐘卿意雙手遞過去,老者連連點頭道謝,嗯嗯啊啊表示感謝,看樣子是不會說話。
老者懷抱著全家桶,抱得緊緊的,他拐到巷口角落坐下,小心翼翼地開啟包裝。
鐘卿意站在路口,望著狼吞虎嚥的人,她深深地出口氣,揚手攔車。
回到家,鐘卿意連澡也沒洗,直接倒在沙發上。
或許夜晚太安靜,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節奏是亂的,她難受地蹙起眉頭,側躺蜷縮身體,慢慢地深呼吸,努力找回正確的呼吸節奏。
窗外傳來車子輪胎抓地的聲音,有些刺耳。
深夜的江城市,喧囂落下帷幕,節奏放緩,夜行人歡笑著,享受難得的靜謐和愜意。
岑清伊等燈時,感慨地說:“這麼晚了,還有這麼多人散步啊。”
“夏天夜裡涼快,出來走走挺好的。”江知意偏頭望著,岑清伊一動不動,似乎在走神。
眼看著紅燈要變了,江知意叫了聲寶貝,岑清伊恩一聲,收回視線,車子駛出去。
一路無言,車停在家樓下,江知意拉住剛解開安全帶的人,“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