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孔瑄帶著荒走到山腳下的時候,天上懸著的太陽已經半偏了。
孔瑄慢步走出了山腳下的鳥居,她腳下的木屐在石板上有節奏地敲擊著,混著不遠處的人聲,帶來了一絲煙火氣。
荒跟在她身後,看著她和那些笑著沖她行禮的人頷首示意,身後飄起的衣帶也隨著她的動作輕甩,恍惚覺得這樣悠閑自得的時光離他已經很遠了。
細細想來,他與過去相關的回憶大多數都是各種各樣的預言。還有村民們或是仇恨,或是冷漠,或是貪婪,又或者是愧疚和憐憫的眼神,層出不窮的難聽話和花樣百出的詛咒欺侮,那些饑寒交迫,風雨交加的夜晚......
走神的荒隨著孔瑄的步伐慢慢走著,直到一雙白皙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這才回過了神。
“怎麼啦?”孔瑄湊近了打量他,青年的神情有些恍惚,可目光渙散了片刻便集中到了她的身上。他輕輕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想到了一些過去的事情罷了。”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再為它們苦惱糾結也是沒有意義的。日子總要過下去,人嘛,總歸還是要向前看的。”孔瑄以為他想起了之前那些不好的回憶,斟酌片刻便開口開解他:“神也是一樣啊!”
“嗯。”青年微微彎著腰,配合著孔瑄的身高站定,他很是直接地轉移了話題:“你打算帶我去看些什麼?”
孔瑄仔細打量了一下面前這個俊逸的青年,他深邃的眼睛裡並沒有什麼不愉快的顏色,只是一片淡然,臉上的表情也十分平靜。
心知他已經從往事裡脫身的孔瑄順著他的話題接了下去:“也沒有什麼特別想帶你看的,只是這裡有一家店的三色丸子味道實在不錯,還有他家對面的那間居酒屋,裡面的清酒配上天婦羅更是美味,就想帶你來嘗嘗。”
“清酒?”荒挑了一下眉,有些驚訝:“你不怕醉麼?”
“醉?”經歷過二十一世紀各大名酒烈酒洗禮過的孔瑄對清酒的度數嗤之以鼻:“你也未免太小瞧我的酒量了。”
看著尾巴翹上天的孔瑄,荒忍不住抿出了一個淺淺的笑來:“是了,比丘尼大人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喝酒這種小事怎麼可能難倒她呢?”
“你不信?”孔瑄嗅出了他字裡行間的調侃味道,眼睛眯了起來:“就酒量來論,別說是你了,就是酒吞童子,也不一定能贏得過我!”
“嘖,本大爺就說今天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勁呢,原來是你在揹著本大爺大放厥詞啊!”還沒等荒張口,孔瑄的身後就傳來了一個拽拽的聲音:“論武力,你的確有資格與本大爺一戰,可論酒量...呵,你還差得遠呢!”
“哼!誰差誰還不一定呢!”孔瑄很是不服氣地叉著腰轉過了身,氣鼓鼓的表情就像是一隻被搶了松果的松鼠:“別以為你背了個酒葫蘆我就怕你了!有本事咱們倆比一比啊!贏的是爸爸!”
“誰稀罕當你爸爸!你明明和本大爺年紀不相上下好嗎!”酒吞童子露出了嫌棄的表情:“再說了,喊爸爸有什麼意思,還不如這樣,你贏了本大爺滿足你一個願望,本大爺贏了你就幫本大爺追紅葉,怎麼樣,賭不賭?”
“賭就賭,誰怕誰!”孔瑄手一揮,笑著挑釁:“清酒太淡了,喝起來既沒味道也沒意思,有本事咱們比更烈的酒啊——我瞧著你酒葫蘆裡的就不錯,不過怕是不夠喝!”
“本大爺的酒不夠喝?笑話!”酒吞童子嗤地一笑:“就怕你一杯沒喝完就倒了!那可就丟人啦!”
“誰丟人還不一定呢!”孔瑄也嘲諷了回去:“別到時候自己被自己的酒給放倒了,那可就有意思啦!”
“臭丫頭你還挺狂!”酒吞童子也不生氣,只覺得有趣:“這兒不太適合,咱們換個地方比。去你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