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內,單手支頤的孔瑄看著桌上那根微微泛著藍色的黑羽,右手的五指不自覺地在桌子上輕輕地敲叩著。
那是她今天晨起鍛煉時撿到的,落在神社山下的鳥居前——那個昨晚窺視自己的視線消失的地方。
她認得這片羽毛,雖然現在躺在她手心的時候就像普通的羽毛一樣柔軟輕盈,但它卻並不像表面上那樣無害。它像最鋒銳的刀刃一樣劃開她身體的時候,那種尖銳的痛楚感,現在想來依舊讓她忍不住咬緊了下唇。
那不帶殺意的窺探到底意欲何為,她現在都沒能想清楚。
冒著淺淡水霧的熱茶突然出現在了眼前,想得出神的孔瑄下意識地抓起了黑羽,同時飛快地抬起了頭。
面前黑發的禦姐朝她眯了眯眼,甚是愜意地緩緩吐出了一口煙。比起往日來淺淡了不少的煙味瞬間充斥了鼻腔,惹得孔瑄下意識地皺起了眉。
“別那麼緊張嘛,我沒有惡意的。”煙煙羅將臉湊近了些,飛快地拋了個媚眼之後,朝著她攥緊黑羽的那隻手努了努嘴:“情郎送的?”
“哪門子情郎會給人送鳥毛啊?”孔瑄翻了個白眼,實在是搞不懂面前的家夥腦迴路到底有多清奇。
“這你就不懂了吧!”煙煙羅臉上的笑意越發曖昧了起來:“不是有句話叫那個什麼...千裡還是百裡送你個鳥毛啥的,反正是感情特別深嘛。”
“那是‘千裡送鵝毛,禮輕情意重’啦......”孔瑄長長嘆了口氣,斜了她一眼:“再說了——哪有黑色的鵝毛啊?你當那是隻黑天鵝嗎?!”
“哎喲,管它黑的還是白的,反正重要的是鳥毛裡包含的感情嘛感情!”煙煙羅繞過了桌子,姐倆好地坐在了孔瑄身邊,一把摟緊了她的肩,八卦兮兮地開始掰她攥著黑羽的那隻手:“來來來給姐姐瞧瞧是誰的鵝毛誰的愛!”
“不是...這......”奮力掙紮著想表達自己被誤會的孔瑄被煙煙羅突然撲面而至的一口煙嗆的昏天黑地,一個不注意,手裡攥著的黑色羽毛就被搶走了。
拿到黑羽的煙煙羅得意得尾巴都翹上天了,她左右翻看了一會兒之後,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天殺的黑鬼!腦筋居然動到老孃的人身上了!”她拍桌而起,纖長白皙的五指在桌子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憤怒的大力抽了一口煙,煙煙羅薄唇微張,吐出了個火焰形狀的煙霧球,長發一甩轉身就沖出了門,咬牙切齒的聲音隔得老遠都讓人覺得害怕:“看老孃不把你打得連你弟弟都不認得!”
“等等...”孔瑄根本來不及起身去攔那個怒氣沖沖的禦姐,只能趴在桌子上朝她離開的方向伸長了手,哭笑不得地拉長了聲音吶喊著:“不是這樣的...煙煙羅你等等...別走啊......聽我解釋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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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攔不及的後果就是,家裡迎來了一個背部掛件幾乎被扒禿的小黑。
“比丘尼啊,你那片羽毛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扛著鐮刀的黑無常委屈得像個孩子:“我可是剛剛換的新衣服啊...你瞧瞧,這好好的一隻鳥分分鐘就被扒成了禿尾巴鵪鶉,這你好歹得告訴我什麼情況啊——我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了我......”
孔瑄看了一眼還站在旁邊叼著煙鬥仔細地觀察著羽毛和羽毛之間相似點和區別的煙煙羅,心裡也是有苦說不出。
“誰稀罕你背上那隻破鳥了!”沒比較出個結果的煙煙羅不耐地揮了揮手,噴出了一口煙:“拔毛的事是我幹的,和比丘尼一點關系都沒有,你找她幹什麼?”
“我......”小黑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多說兩句,就被煙煙羅再一次打斷了:“別囉嗦了,我弄清楚之後肯定幫你把鳥毛粘上去...一個男人這麼斤斤計較做什麼,真小氣。”
憋紅了臉的小黑深呼吸了兩下,沒給煙煙羅打斷的機會,一口氣說明瞭他的來意:“我剛才看見茨木童子表情不善地去了晴明宅擔心他對晴明他們做出什麼不好的舉動就來找比丘尼幫幫忙我真的沒有什麼其他的意思剛才的事我只是隨口一說真的沒有興師問罪的想法所以現在你打算怎麼辦呢比丘尼?”
說完這句話,憋紅了臉的小黑長長呼了一口氣:“可憋死我了。”
“這樣啊...那我這就過去瞧瞧。”孔瑄不忍地給小黑遞了杯茶,安撫一下突然躺槍的他:“你在這休息一會兒吧,等等記得讓煙煙羅幫你把背後的毛給糊上。”
“嗯,你多小心點,有事記得喊我或者小白,別客氣。”盤腿坐下喝茶的小黑表情也嚴肅了起來,一臉鄭重地叮囑她:“那個家夥可不是什麼好惹的主兒。”
“我明白。”孔瑄一臉認真地朝他點點頭,拿起了法杖,起身往門外走去。臨出門的時候還不忘換上了個曖昧的笑臉,倚門回身調侃了一句:“對了小黑,你這件新衣服是什麼時候換的?我怎麼覺得——一點印象都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