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前,溫柔鄉,在這座江湖銷金窟的閨房裡,那位名叫夢兮的女子也在等待著一個“適合”的人,將她自己“嫁出去”。
鏡子前的女子,柳葉彎眉,明眸皓齒,朱唇溫潤,肌膚勝雪,一張精緻的臉龐,不過是稍加打扮,就已露絕色之態。說是傾國傾城似乎有些誇張,但是也不是一般庸脂俗粉可比的。畢竟,哪有那麼多城池可以來顛覆,也沒有那麼多君王犯糊塗。
夢兮,她的名字和她的人,一樣美。
“你想好了?這一步踏出去,可就真的沒有回頭的餘地了。”說話的女子是夢兮唯一的朋友。
夢兮還在有條不紊地裝扮著,只是臉上沒有一絲波瀾,眼神中卻透露著無窮無盡的絕望:“你聽,外面的聲音,好熱鬧。”
響徹街頭巷尾的禮樂聲,是喜慶的象徵,也是傷心人的痛。
“看來,洛其琛已經接到了楚思柔。”
“是啊,算算時辰,差不多該經過門口了。”
“這就是你選在今天的原因嗎?為了一個男人,委屈了自己?你出身名門,以你的身份、地位、才貌,什麼樣的男子沒有?多少人爭著搶著想要娶你,可你偏偏……”
“我的情況只有你我最清楚。我和你看上去雖然天差地別,實際上卻殊途同歸吧。”夢兮面露痛苦之色,回憶一下子湧上心頭,眼前的絕望更是忽然變成了無窮的黑暗,彷彿一下子墜入深淵,“你見過我這樣的名門嗎?在那個老傢伙眼裡只有一個女兒,在那些下人眼中,我又算什麼?從小到大,我就像個包袱,有誰認真在意過我的存在?既然他今日娶,我便今日嫁,讓他一輩子活在內疚之中,一輩子記得我。”
“既然你心意已決,那以後的路,不管結局如何,不論是福是禍,我都陪你一起走。”
“委屈你了。”
“你我之間不必如此見外,何況,委屈的人又不止我一個。”
夢兮笑了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小露香肩的衣衫,凸顯出她極致的身材,淡妝素雅,卻散發著嫵媚和風情。別說是男人,就連她身旁的女孩子都已看得痴迷。這樣的女人,又如何能夠不去吸引男人挑剔的目光呢?
大廳中的客人早就等得迫不及待了,一個個心不在焉,不停地催促著。
“各位大爺稍安勿躁,夢兮姑娘馬上就出來!”老闆娘這句話怕是已經重複了不下十次了。
好在,這一次,她終於說對了。
窄長豔麗的花瓣從二層之上紛紛飄落,如血般鮮豔耀眼,夾雜著純白的顏色,別有一番情趣。定睛一看,竟赫然是那種號稱來自黃泉的花兒——彼岸花。動聽的名字,動心的人兒。花瓣後悽慘的寓意,那份無盡的絕望,就如同在花瓣中緩緩走來的那個人的心境,她一步步將自己推進深淵。
地獄之門,她親手為自己開啟,也為她心中的仇恨而開啟。
“讓各位久等了。”輕聲細語,卻沒有可以的矯揉造作,不嗔不嗲,“夢兮給各位賠個不是。”
微微欠身,充滿風情的眼神,橫掃過全場,似乎要把男人們的魂魄全都勾過來。
果然,原本嘈雜的大廳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眾人屏息凝神,片刻都不想錯開眼睛。
夢兮緩緩地坐在了琴後,纖細修長的手指隨性地撥弄著琴絃,輕紗製成的衣裙在明亮的燭火之下顯出一絲朦朧,看得男人們浮想聯翩。只是,時至今日,她臉上的面紗依舊不肯揭開,無法讓眾人徹底看清楚她的面貌,只留一雙多情而深邃的雙眸,攝人心魄。
今夜,沒有人在意她的琴彈出了什麼調子,她的手奏出了什麼曲子,他們關心的只有如何才能夠佔有眼前的人。未等老闆娘開口,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夢兮姑娘既然放出話了,怎的到現在還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莫不是長得太醜,見不得人?”
夢兮倒並不在意,彈琴的手依舊穩健:“閣下不必激我,若是閣下能贏了在座的其他客人,自然就能知道小女子長得是醜還是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