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鶴川的聲音很淡,沒有波瀾,社會就是這麼現實,大部分醫學生都這麼過來的:“說難聽點,普通家庭,沒有這方面人脈的,哪怕去打螺絲也不要去學醫,不要因為一時沖動,耽誤了自己的青春。”
如果不是因為他出生在江家,還會學醫嗎?不一定吧,這苦誰愛吃誰吃。
雨絲在空中織就了一幅朦朧的輕紗,將遠處的山巒、近處的樹木都籠罩在一片迷濛之中。
“叮咚。”
一聲清脆的提示音打破了雨中的寧靜。許珥低頭看向手機,螢幕上彈出一條提醒:“爸爸的忌日。”
此時她正在一家祭掃用品店,店內陳設簡單,卻透著一股肅穆的氣息,許珥手指微微一頓,目光在那一行字上停留片刻。
她仔細挑選了幾盆假花,抱著花束走向櫃臺,正準備付款,口袋裡的手機卻突然響起。
“小珥,你媽媽犯病了,快回來!”電話那頭的聲音急促而慌亂。
許珥的心下一沉,來不及多想,匆匆結賬,抱著花束沖出店門,打車回家。
一路上,她的腦海中不斷浮現母親的身影。許蔓慧最近的情緒一直很穩定,既沒有接觸陌生人,也沒有去過陌生的地方。
往年的忌日,她頂多是情緒低落一天,默默地在房間裡待著,偶爾翻翻舊照片,從未有過異常。難道是之前提到再婚的事刺激到了她?
許珥心裡亂作一團。
推開家門的瞬間,許珥的腳步猛然頓住。
許蔓慧呆坐在沙發上,手裡緊緊攥著一張明信片,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她的臉上布滿早已幹涸的淚水,手背上赫然可見幾道深深的牙印,血跡已經凝固,暗紅的痕跡觸目驚心。
原本精心準備的祭奠果盤被打翻在地,水果四散滾落,蘋果,橙子淩亂地躺在角落。
許蔓菁的頭發也是淩亂不堪,幾縷發絲黏在濕潤的臉頰上,似是整個人剛從一場激烈的情緒風暴中掙脫出來。
許珥走過去,蹲在許蔓慧面前輕聲問道:“媽,怎麼了?”
許蔓慧抬起頭,她的嘴唇顫抖著,嗓音沙啞卻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急切:“小珥,你爸爸還活著,他還活著!他讓我去找他,我們去找他吧!”
許珥愣住了,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胸口一陣酸楚翻湧而上。
許蔓菁聽聞一腳踢開了那盆莫名其妙送來的花,就是這罪魁禍首讓她親姐差點把家掀翻了:“姐,如果姐夫還活著,為什麼十多年了都不曾回來?你清醒一點好嗎?”
許蔓慧固執地搖頭:“可能是身份不方便,他總是這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在試圖說服自己,又像是在說服許珥。
許蔓慧的目光忽然落在桌上擺著的骨灰盒上,眼神一瞬間變得恍惚。
下一秒,她站起身,像是著了魔一般,掙脫了許珥試圖的手,徑直朝門口走去。
腳步踉蹌卻急促,或許是執念:“不,我等不了了!我一定要去找他,他一定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