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提起了心以為要好一番折騰,不料這人出奇的配合,既沒有歇斯底裡的破口大罵也沒有拼命掙紮,只是安靜的躺著,讓他順利的完成了工作。
晉歌鬆了口氣,給他鬆了綁,拿開口裡的布巾,正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冷不丁竟然聽見方才被他折騰一番的人輕輕對他說了句:“多謝。”
晉歌十分驚訝,若不是方才為他清理的時候,葉勁時不時顫抖的身體和臉色煞白緊閉雙眼的樣子,讓他真切的體會到了他生不如死的痛苦和屈辱,自己簡直以為他已經昏過去了。
晉歌心裡有點奇異的心酸,匆匆收拾東西走了,此後便再也不捆著他了,葉勁一直都很配合,每次自己給他清理上藥完畢都能聽到一句感謝,彷彿自己不是折磨他的人的手下,而是救他命的醫生。
晉歌從此對他有了些混著同情和好奇的好感,忍不住時常和他說幾句話,這人十分的平易近人,知識淵博,說起話來讓人心裡熨帖。
晉歌挺喜歡和他說話,可是不知為何,每次才說了沒幾句這人就會突然翻臉,語氣冷淡的趕他走。
晉歌被人這麼潑了幾次冷水,心裡對他的那點好感便消散了,不由想著此人如此喜怒無常,果然是窮兇極惡的殺人犯,自己好心跟他攀談反倒被當成驢肝肺,此後好些天都沒理他,清理的時候又重新把他綁起來,手法也很是粗暴。
葉勁雖然疼的渾身冒冷汗,但還是沒有掙紮的讓他順利完成了任務,事後也沒有口出惡言。
見葉勁嘴唇咬的血肉模糊,還抖著聲音說了句“勞煩”,晉歌一瞬間心裡很不是滋味,覺得自己在欺負人,此後再要清理便盡量不弄疼他,也沒有再綁著他,不過依舊態度冷淡的一句話也不說。
雖說如此,心裡到底藏了一個疑問。某一天,晉歌抬頭看見影衛偶爾躲著的房梁時,他突然想通了葉勁態度奇怪的關竅:
作為一個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的人,每天除了對他施以酷刑的莊主,能見到勉強可以交流的物件只有自己,他怎麼可能不渴望和自己交流?
那麼他故作冷淡的理由就很容易知道了:他擔心守在暗處的影衛見他們舉止親密,會報告莊主給,連累自己受罰。
想到葉勁有時欲言又止眼神閃爍的樣子,晉歌立刻肯定了自己的判斷,心裡便湧起一陣感動和愧疚: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自己都自身難保,還能這樣為別人考慮!
自己這段時間那樣誤會他,他心裡肯定不好受吧!晉歌認定了葉勁是個好人,此後便時常主動挑起話頭。葉勁起初對他冷淡,但是拗不過他的軟磨硬泡,還是時常會回他一兩句。
晉歌有時會跟他說一些生活中的小煩惱小迷惘,葉勁在慈幼院當慣了知心哥哥,便總會忍不住開解指點他。
晉歌從小父母雙亡,十歲之前一直四處流浪,有一次餓昏了倒在莊主的車駕前,被他順手撿了回去,由於沒有測出練武的天賦,便讓他在莊上當了個小廝,十五歲後又轉為了普通侍衛。
普通侍衛和有武功的高手侍衛向來沒有交集,長久以來他身邊雖然有同甘共苦的小夥伴,但是從來沒有遇到這種睿智溫和,對他照顧有加又能指點他的大哥型別的人。從小缺乏父愛的晉歌立刻就將他當成了父親,感情越發深厚起來。
越是接觸葉勁,晉歌就越是被他的人品所吸引,對他的遭遇便感同身受起來。他覺得自己好像能理解莊主的心情:這樣的一個人誰又能不被他吸引呢?但是因為妹妹的仇又不能善待他,又不忍殺之,只好變著法的折騰。
晉歌好歹也是經歷過民間疾苦的,看的出葉勁對他完全是發自本能的關心,因此更是喜歡。葉勁並不覺得自己對他有什麼幫助,只是憑借本能行事,但是對於從小沒有父親的晉歌來說這點溫情很是可貴。
莊主最近幾天對葉勁的折磨越發嚴苛殘忍起來,哪怕幹的是那種事情,也再不能讓人想到旖旎香豔那裡去了,晉歌初時還能鬧個大紅臉,現在看見葉勁,只會為他糟糕的身體狀況和身上淩虐的痕跡感到心驚肉跳。
隨著時間的推移,莊主對他的折磨也越發變本加厲,葉勁開始出現各種症狀,幾乎每次經歷一次都會一連幾天高燒不退。除此之外,渾身發冷,冒冷汗、抽搐、嘔吐、吐血……更是常事。
然而,不管葉勁病成什麼樣,莊主仍舊日日過來折騰他,也從來不找大夫給他看,自己回報也權當沒聽見,便是嚴重到危及生命時也只用人參吊著他的命。
晉歌好幾次看見葉勁,都以為他已經被折磨死了,可是葉勁偏偏每次都能醒過來,即使身體越來越虛弱,眼神越來越暗淡,但是對待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可親。
晉歌初時不解為何葉勁要這樣痛苦的活著,為什麼不尋死,後來才知道莊主用葉勁親人的命威脅他不許尋死。知道這事以後,晉歌心裡忍不住對有活命之恩的莊主生出些不忿。
晉歌並不清楚小姐的死因,不過在他看來,像葉勁這樣好的人,會殺人一定是因為失手,莊主不給他個痛快,還要零碎的折磨人,實在有些過分。
今天晉歌照常過來,看見葉勁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樣子,頓時再也忍不住便哭了起來。長久以來他心裡都對葉勁又感激又愧疚。
葉勁對他那麼好,晉歌不知道能為他做些什麼,只能更細心的照顧他,可是越是精心照料越是延長了他的痛苦,他心裡的內疚也越發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