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尼茨當時就跳了起來。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斷,但是他也知道,他的推斷意味著什麼。
現在的歐羅巴,別說是底層的人民,就是貴族之中,還有人不擅長書寫,就好比奧地利的小公主瑪麗·安託瓦內特,因為小的時候她不喜歡上課,因此她不止法語非常爛,就是德語也不是很好,更別說拼寫,總是會出現各種各樣的錯誤。
這也是很多貴族女性的共通之處。
考尼茨也承認,剛剛過去的獵巫運動分不開的,就是現在,歐羅巴很多地方還是如此,女性,只要展現出在天文知識、數學等自然學科上的造詣,就很容易被汙衊成女巫,有地方,根本就等不到法院的審判,這些女性就被送上了火刑架。有的地方更加直接,法院跟教會沆瀣一氣,聯合起來把“女巫”往絞刑架上送。
作為奧地利重臣,而且是非常清楚神聖羅馬帝國的改革必要性的重臣,考尼茨自然很清楚獵巫運動有多麼愚昧。也就是因為知道,考尼茨才明白,李嫣的這項舉措看似多不起眼,又是多麼偉大。
“果然是一位優秀的女王呢。”
考尼茨喃喃地道。
他的貼身男僕查理莫名其妙:“什麼?大人?”
“不,沒什麼。”
考尼茨重新坐了下來。不過,現在,他已經沒有什麼精神去關心自己的儀容了,他現在只想靜靜地思考。
他揮手讓貼身男僕退下,然後從邊上的五鬥櫥裡面拿出紙筆,開始推演起來。
當然,作為一位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奧地利方面的人質,他當然可以給李嫣下絆子,從背後音了李嫣,比方說,激起天主教教徒和李嫣的部下的矛盾之類的。
沒有人比出身神聖羅馬帝國的考尼茨更加清楚天主教徒在這方面的瘋狂。歷史上,天主教製造了多少樁血案,考尼茨一清二楚。別的不說,英格蘭的那對姐妹的悲劇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姐姐痛苦了一輩子,妹妹一輩子都沒嫁人。
只要利用宗教,的確可以讓李嫣的治下混亂一陣子。但是然後呢?
考尼茨很清楚,天主教的衰退是必然。經過英國那對姐妹之後,各國王室都在明裡暗裡反對天主教——法蘭西歷代國王們用一個又一個的情婦削弱宗教的影響力,讓王權獨立於神權之外,而普魯士一個又一個的城邦投入了新教的懷抱,現在,連神聖羅馬帝國都開始了宗教改革。
考尼茨當然知道,就憑女巫和獵巫運動,絕對能夠讓瓦隆亂起來,他也有這個機會逃回奧地利。但是,以後呢?
就跟腓特烈大帝在晚年的時候承認,自己是為了出名才發動第一次西裡西亞戰爭一樣,考尼茨也必須考慮日後他在歷史上的評價。
這不僅僅關繫到他個人的名聲,也關繫到他的家族、他的子孫後代。
畢竟,中世紀已經過去一百多年了。
“不,我想,我還是需要觀望一段時間。”
不是考尼茨沒有行動力,也不是因為考尼茨太過謹慎。
考尼茨很清楚,逃跑的機會只有一次,如果弄錯了,如果估算錯了,那他不但會失去逃跑的機會,他和他的家族還要承擔非常嚴重的後果。
雖然做了政治動物很多年,但是考尼茨的骨子裡依舊流淌著騎士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