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自己連這個姑娘的名字都不知道,他也終於稍微能理解什麼叫做寂寞——當你宿醉醒來,枕邊的女人卻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女子。
薛不凡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偷偷摸摸地溜走。
溜到廊上,他就看見亭子裡面的獨孤敗,仍然在喝酒的獨孤敗,醉臥花間的獨孤敗。
他已喝了一夜。
就算是在花叢中,他的笑容還是那麼地遙遠,將自己的內心藏入酒中。
薛不凡走了過去,忽然拔出劍,寒光四射,劍芒光暈上下流轉。他大聲呼喝:“不想死的都給我滾!”
那些姑娘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怕死,坐在獨孤敗腿上的姑娘吃吃笑道:“有獨孤大爺在此,能讓你動我們分毫麼?”
這並不只是拍馬屁,這是事實,由於很像是在拍馬屁,所以獨孤敗覺得很舒服。
誰都喜歡被拍馬屁的。
可是獨孤敗接下來的話卻很是煞風景:“薛大哥就是我大哥,他要殺誰我非但不會阻止反而會出手相助!”
他的樣子並不像是在開玩笑,所以姑娘們都很知趣的走開了,走得不遠也不近,剛好能看見亭子裡的情況。
她們的眼裡都發著光,她們都喜歡看男人為自己拼命。即便現在這兩個男人不是在為自己拼命,也值得一看那將要溢位的鮮血。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拼酒是你輸了。”獨孤敗的話很直接。
“是。”薛不凡的話也很直接。
“那你為何還拿劍指著我?”獨孤敗臉上有笑,笑得並不愉快。
薛不凡收回了劍,寒意銳減,甚至殺氣都收斂了幾分。
獨孤敗又斟好了兩杯酒,一杯遞給薛不凡,一杯自己喝下肚。
薛不凡沒有喝酒,他現在看見酒就想嘔。
獨孤敗也沒有管他喝不喝酒,只是帶著醉意問他:“昨晚過得如何?”
“我不記得!”薛不凡說的是事實。
“何必要記得?”獨孤敗繼續笑,“我只是想讓你明白一個道理,世上漂亮的女人並不只是陸莊主一個,而比她溫柔聽話的女人就更多了。”
薛不凡冷笑:“我不是你。”
——我不是你,所以我不會跟你一樣自甘墮落。
他的話沒有說完,獨孤敗卻全都明白,說道:“希望你永遠不要變成我這樣。”他轉身大笑,笑聲淒涼,緩緩地一步步走出。
誰都看得出來獨孤敗已醉得不輕,恐怕是連自己的腿都很難找到了。
這時候無論誰想要暗算獨孤敗都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可是與獨孤敗仇深似海的薛不凡並沒有趁機暗算。
能成功暗算一個人的前提是必須要了解這個人,而薛不凡一點也不瞭解獨孤敗。
世上又有誰瞭解獨孤敗呢?
他自己瞭解自己又有幾分呢?
薛不凡忽然也放聲大笑,笑得蕭索,朝與獨孤敗相反的方向踱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