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兩人的面容並無相似之處,但深刻進細胞中的恐怖記憶卻因為不破而逐漸追上了半天狗。這個無時無刻不在畏怯的上弦之鬼此刻已經完全喪失了戰意,它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戰慄,鬼舞辻無慘對於繼國緣一的恐懼透過細胞貫穿了半天狗的大腦,讓它催促著自己的分身:“快逃、快跑啊......”
無需揮動手臂,憎珀天背後的太鼓自己鳴動,嶄新的石龍子頂開地面,木龍的咆哮追逐著不破的腳步,卻始終慢他一步。
不破沒有張口呼吸。在這樣鋪天蓋地的雪浪之中,他甚至連眼睛都無法睜開。半天狗在過度恐懼之中只想要拼命逃跑,它已經忘記在鬼舞辻無慘的鬼血細胞影響下被“魔化”的不破只是人類,就算是悲鳴嶼行冥雙目完好,在這樣的情況下也無法長時間睜開雙眼,更不用提透過眼睛來找到它所在的位置了。
不破只是憑藉著人類之軀的聽力與感覺穿行在雪浪之中。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過,不破每一次踏地都能感受到腳下山體的低鳴。石龍子幾乎是穿山而過,它們龐大的身軀每一次破土而出,這座山都會變得更加脆弱。空氣中雪粉的濃度驟然上升,從峰頂不斷傳來隆隆的蹦響聲。
是雪崩。
憎珀天同樣察覺到了來自山頂的威脅。懦弱的本體似乎終於在這一刻想起自己面對的對手只是一個由血肉之軀構成的人類——在大自然造成的災難面前束手無策的人類。
“......就是這樣!讓雪埋葬他!!”
憎珀天聽著體內本體的哭喊,眉頭一動不動。特地將戰場選在這裡,會出現這樣的結果也是理所當然的。只不過......
憎珀天抬起手臂擋在胸前,下一刻卻被削掉了小臂和半個腦袋。
……那沸騰前的戰意像是在冰天雪地中升起一簇火苗,脆弱地搖曳著,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雪崩開始的時候,暴風同樣颳了起來。
不破張口吐出了一口氣。
能令肺部凍結的寒冷空氣湧入喉嚨,在下一秒就被高熱的體溫同化,湧入這具瘋狂運轉的身體更深處,化作熔爐的一部分。
渾身都是灼熱的,血液滾燙。憎珀天在石龍子們的掩護中向山下的方向前進,不破同樣背對著洶湧的雪崩,睜開了雙眼。
空氣中的“惡意”之流清晰無比,因為觸及冷空氣與雪粉而充血的眼睛凝視著可視範圍之外的那道身影。
一切阻攔在不破身前的東西都被漆黑之刃斬斷,他掠過石龍子們不斷消散的殘骸,追逐著模糊的影子。那是奪走他珍視之人生命的惡鬼,但也不只是它,更是三年前的自己。
七之型斬出的亂刀讓憎珀天狼狽地從載著它前進的石龍子頭上踉蹌跌落。憎珀天那不自然地頓步只讓它的身子歪斜了片刻,恐怕連它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柔軟的雪地變成了擇人而噬的泥沼,開始捕獲它的獵物。
而等待已久的不破抓住了這個破綻。
力量不斷湧現,背後彷彿出現了無數雙手推搡著他,雪粒貼上炙熱的面板又被蒸成白氣,青年正像是在踏浪而行。
他一刀切斷了半天狗的腹部,因為腳下的巖地崎嶇不平,顛簸讓不破的刀與半天狗的脖子差之毫釐。
沒有揮出下一刀的機會——雪崩比疾馳的人和鬼更快,在自然的力量之前,一切反抗都是徒勞無功的。
在被雪花吞噬之前,不破大喊道:“你不會想要逃跑吧!?今天你一定要死在這裡!!!”
貪婪的火苗只需一根薪柴,便可繼續燃燒,燒得更旺。對於憎珀天來說,陌生的戰意在喊聲傳來的那一刻高漲到了極致,它第一次沒有去聽本體到底說了什麼,而是憑它自己的意志去憎惡、去回應它的敵人:“死?今晚死的只會是你,狂妄的小鬼!!”
餘下的音符被雪崩的轟響敲散,如果真的有山神大人存在的話,那一定是祂懲罰了在祂身上大鬧了一通的家夥們。
不死川實彌和粂野匡近看到積怒突兀地消失後,很快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