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還......不想死!!
身在東京的鬼舞辻無慘透過鳴女的眼睛看完了整場戰鬥。小少爺模樣的鬼之王捧著一本植物學著作坐在沙發上,書雖然攤開著,它的心思卻沒在這裡。
令它失望的是,累分明實力足以與柱相匹敵,但總會在關鍵時刻做出錯誤的決斷。就此死去有些可惜......鬼舞辻無慘忽然頓住,它野獸一樣冰冷的眼睛盯著半空中,好像是看到了什麼幻像一樣,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興味的微笑:“看起來,還能繼續進化啊。”
無限城內,不破沒有停下腳步。他盯著掉下去的鬼,看到崩解的飛灰之後調轉了方向,直直向著鳴女躲藏的地方沖了過去。
方才發生在天井裡的追逐再次上演,不過這次卻是以龐大的無限城為底。不管鳴女撥動琴絃出現在哪個方向,不破就像是在它身上裝了定位一樣,總能精準地“看”見它的位置。他簡直就是將自己化作了一團黑影,旋風般地向鳴女靠攏。
鳴女通常是面無表情的,它生前便是這樣。那時總愛家暴它的丈夫扯壞了它最後一件演出用的和服,暴怒的鳴女用釘錘砸死了丈夫。哪怕心裡因殺人害怕得要命,手指也哆哆嗦嗦,然而它還是抱著琵琶完成了演出。那樣糟糕的狀態彈奏出的樂曲卻被客人們誇贊恍若仙曲,誰又能知道鳴女究竟是如何膽戰心驚的呢?至少沒人能從它的表情中看出一二。
自那之後,每當它要去演出,便會先殺人來調整自己的狀態。成為鬼後,它已經很少有哆嗦手指的時候了。
長長的黑色劉海遮住了它的臉,鳴女嘴唇的弧度依舊沒有任何變化,然而手上的動作卻是快了不少,彈出的音符也頗有幾分嘈雜的感覺,全然無法與仙曲聯絡到一起。
只因那個獵鬼人已經跑到了它的面前!!
——不破已然躍至空中。
那田蜘蛛山。
幽暗的林間,扮演“母親”的鬼不過是個生前只有八、九歲的孩童,此時它正戰戰兢兢地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一句話也不敢說。
累的“家人們”都聚集在此處。它們本應擁有著與累相似的容貌,白發白瞳,以及與死人無異的蒼白面板。然而此刻,它們卻保持著各自原本的模樣。
累收走了所有“家人”的能力,然後離開了那田蜘蛛山。盡管有留下“消滅掉山上所有的人類”這樣的要求,但沒有了累分給它們的能力,它們又怎麼才能殺死那些獵鬼人呢?
大家本就都是因為走投無路才選擇尋求累的庇護。
它們自發地聚集在這裡,卻沒有一隻鬼敢率先說話。要是那個笨女人還在的話,一定會攛掇大家一起逃走吧?“姐姐”咬著指甲,可惜它已經被太陽燒成灰了。
“姐姐”也打定了主意。要是累真的死了的話,它肯定是要離開這座山的。不管是換臉時整張臉被撕下來的痛楚,還是平日裡的壓迫,它雖然有些小聰明,但也依舊受不了整日提心吊膽的活著。等它再吃點人,哪怕離開累它也能好好活下去吧?
什麼“家人”啊?它們這些鬼裡,只有累玩的最開心吧?整日哭哭啼啼的“媽媽”,只會使用暴力的“爸爸”,事不關己的“哥哥”,全都派不上用場,都是一群廢物!!
“姐姐”憤恨地想著,忽地打了一個冷顫。
怎麼回事!?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後生出了滿頭冷汗。它的肚子在不知不覺間脹大,片刻的功夫竟已長到十月懷胎的孕婦那樣龐大,緊繃的肚皮被撐得幾乎透明,它顧不得遮掩,三下兩下將腹部的衣服撕開。
“這、這是......唔嘔......”薄薄的透明肚皮下面,赫然隱約出現了一張臉。“姐姐”猛然彎腰,將今早吃下去的人血人肉通通吐了出來。
“家人們”都待在原地看著它不斷變大的肚子,沒有絲毫靠近的意思。“哥哥”躲在樹後,嗤嗤地笑。
“啊、啊......救、救我!!”
肚皮還在變大,它感覺到了面板生生被撕開的疼痛,眼角溢位的淚水隨著它痛苦的掙紮而隨意甩飛,最後在恐怖的皮肉撕扯聲中,一個滿身鮮血的幼童從它的肚子中爬了出來。
不死川實彌最後的記憶停留在仰面看著不破收起羽織,然後紛亂的絲線落到了他的眼睛上,蓋住了他的鼻子嘴巴,讓他窒息。
他一度以為自己會就此死去,不是死於窒息,就是死在鬼的毒上。